景熙帝身边的侍卫顿时严阵以待,或发出讯号询问,或立即潜往河对面。
没片刻功夫,侍卫来报,说河对面是小公子,恰好狩猎经过此处,也来这里看日出。
景熙帝显然意外,视线淡看着河滩对面。
小公子?
阿妩先是诧异了下,之后陡然意识到了,是太子!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若是太子看到她靠在他爹怀中,会是什么反应?太子一定是恼恨的,直接拿刀子把她给攮了吧!
…那景熙帝呢,他会如何?他搂着自己亲生儿子的前侍妾,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代帝王的颜面何存?
他怕是恨不得把自己剁成肉泥…
而就在此时,河对面的太子知道竟恰逢景熙帝,显然也是意外,当即策马上前,隔着河滩和芦苇丛,便翻身下马,跪地要拜,谁知一旁匆忙潜过去的侍卫阻止了他,不许他拜。
太子纳闷地看向这个方向:“为何?”
阿妩听得这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吓得心都缩起来了,这时候所有的小盘算全都烟消云散。
无论如何,她都没脸对着太子说,她爬上了人家爹的床啊!
景熙帝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阿妩简直要哭了,不过此时此刻她也明白,太子在河对岸,他看不清楚这边方向。
从河对岸过来,可以洑水可以绕行,太子这样尊贵的身份也许是绕行?
所以她还有时间,也许可以遮掩一二,逃过一劫?
于是她便故意道:“那位郎君不知是什么人?看着颇为年轻俊朗。”
说着,仿佛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
果然,景熙帝一听“年轻俊朗”这四个字,顿时不悦:“什么年轻俊朗,还是个小孩。”
阿妩:“小孩?”
景熙帝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这是犬子。”
犬子……
天底下能听到皇帝说犬子的估计没几个了。
阿妩便惊讶:“原来三郎家中公子竟这么大了,如此说来,三郎年纪——”
她没说完,景熙帝长指按住她的唇:“闭嘴。”
阿妩鼓着腮帮子发出呜呜声。
景熙帝松开手指:“不许说我不爱听的。”
阿妩便哼哼一声,不着痕迹地、非常自然地将脸埋在景熙帝怀中。
此时,河滩对岸的太子看到此番情景,也是看得狐疑,他困惑,问一旁侍卫:“和父皇同骑的,那是什么人?”
侍卫恭敬地低首:“属下不知。”
太子再问:“是男是女?”
侍卫犹豫了下:“是位小娘子。”
太子:“!!!”
他震惊地再次看过去,隔着飘飞的芦絮,在朦胧晨曦中,他拧着眉,看着自己父皇搂着那女子的动作。
这个场景为他平生仅见,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家那个寡淡威严不近女色的父皇!
他深吸口气,攥着缰绳,道:“不行,孤马上去河对面。”
他一定要看看,能把父皇迷成这样的,是何方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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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妩看到太子翻身上马,马蹄哒哒哒地踩踏在湿润的河滩边。
她的心疯狂跳动起来,指尖不由自主攥紧了景熙帝的衣袖。
接下来便是赌了,赌赢了活,赌输了——先别想了!
于是她便软下身骨,略靠着景熙帝:“三郎,等下我们和小公子一起赏看日出吗?”
说着这话时,她正不着痕迹地在景熙帝怀中拱,似有若无的。
景熙帝略垂着眼睑,看着玉雪净白的小姑娘。
她一脸娇憨,昨晚两个人之间那似有若无的小别扭好像也尽数散去了。
其实乍然遇到儿子,他也有些意外,甚至有些不自在。
毕竟为人父者,他应该做一个表率。
况且身为帝王,现在这样也确实荒唐了。
不过既然碰上了,倒也不必躲躲闪闪。
他环住她的细腰,薄唇在她耳边道:“等下我想陪他一起射猎,你要看吗?”
阿妩:“射猎?”
景熙帝:“嗯,会有些血腥。”
阿妩有些怕的样子,她赶紧道:“那我不去看,三郎你带着小公子去射猎吧,我,我在营帐看看就行了。”
景熙帝弯唇:“好,我送你回去。”
阿妩:“嗯。”
她乖顺地趴在他怀中,大氅的貂绒镶边被风一吹,扑簌簌的,恰好遮住她的脸。
她便故意道:“有点冷。”
景熙帝:“那先回去吧。”
说着,他撩起大氅,将她整个护在怀中,护了一个密不透风,之后便驱马前行。
这时候,太子已经纵马绕过浅滩,自前方木桥过来了。
那略显湿润的马蹄哒哒之声,几乎踩踏在阿妩心上。
阿妩知道没法避开,只能蜷缩在景熙帝的怀中,隔着厚重的织锦大氅,她隐约看到了太子的身姿。
年少郎君,于晨曦中行来,倒也英姿勃发。
快要行至跟前时,福泰上前拦住了他,似乎对他说了什么。
太子听了,惊讶地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阿妩心神一动,便故意道:“三郎,小公子,小公子他会不会……”
景熙帝:“嗯?”
阿妩小心翼翼地道:“小公子只怕对阿妩心存鄙薄吧……”
这话显然有未尽之意。
景熙帝顿时了然,他安抚地道:“没什么,他不敢,我们家的规矩。”
说着这话,太子听福泰说了一番,颔首应下什么,之后便纵马前行,眼看着便到了景熙帝马前。
在大氅貂绒边沿似有若无的遮挡中,阿妩清楚地看到太子的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