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良娣升职记(38)
画舫上有三名中年汉子和一名老叟执杖撑船,另有两名颇具姿色的婢女侍候。
一人唤兰月,一人唤兰心。
上了画舫,船便缓缓驶动起来。
四人在船舱内坐下。
栾昉见栾蘅冲庄姝露出得意之色,笑问道:“你个机灵鬼,怎知今夜下了雪我与三郎便要来曲江池?”若李谡不想教人知晓身份,在外栾昉便以三郎唤他。
栾蘅瞧一眼李谡,见他也含笑望着她,她便胆大起来;“前几日听二哥提起雪夜在画舫饮酒。我便念念不忘。今夜下雪,阿耶阿娘又不管我们,你定然会出府游玩。”
栾昉挑挑眉:“算你聪明。”
栾昉又对两名侍女道:“烫壶酒来。”
兰月与兰心得了栾昉的吩咐,便替四人烫酒。
画舫外,撑着小船的老叟将四人要的酒菜送来。
兰心和兰月把菜肴一一端上案桌,酒菜齐全,便让二人退下。
四人在舫中对饮起来。
庄姝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只觉这样的夜晚真好。
酒酣耳热,万籁俱静,耳边只有船夫拨动船桨响起的汩汩水流。
忽听池面响起琵琶声,断断续续,似有似无。
船至池中央,原本似有似无的琵琶声愈发清晰。
旁边画舫上不单有琵琶声,男女调笑的声音也不时传了出来。
栾蘅与庄姝趴在舷窗望着对面画舫,对面红烛高挂,人影攒动,调笑声中有女子舞动衣裙的影子从纱
窗映出。
栾蘅指着对面画舫道:“二哥,似对面那样才热闹。”
栾昉拍开她的手斥道:“你若觉得同我在一个画舫无趣便家去。”
栾蘅讨好般道:“有趣有趣。”
栾蘅不胜酒力,不多时便趴在舷窗处睡了过去。
庄姝与栾昉对视一眼,无声笑了。
画舫二楼有四间房,栾昉担心她在此处睡下着凉,抱着栾蘅去楼上雅间安睡。
庄姝面上也染上了醉态,只是她自己还不自知。
夜深了,飘荡在池上的画舫不多,许多船都驶向了岸边。
与他们相对的画舫中仍是香舞伴着欢歌。
庄姝托着下巴靠在舷窗好奇地睁着眼打探对面的热闹场景。
不知对面船夫是否划偏了道,两艘画舫此时靠得极近,庄姝甚至能看清对面画舫上雕刻的图案。
与他们这艘不同,对面刻着各式样貌的女子形态,或坐或立,或嗔或笑。
而上船之前庄姝见他们这艘雕刻的不过是些样式普通的花草鸟兽。
庄姝凝神研究着对面画舫上的图案,女子姿态雕刻得当真是惟妙惟肖。
却不知她这副求知若渴的神态教对面一郎君看了去,见隔壁画舫一位貌若天仙的小娘子盯着他行事,不由起了逗弄的坏心思。
他推开舷窗,寒风与白雪吹进舫内,惊得他身下妓子尖叫出声。
庄姝不期与对面香艳场景对上,骇得瞪大了双眼,还不待她反应,眼睛便被人从身后捂住。
那人对上李谡沉沉的目光,不由心中发虚,背上也起了寒意,便收起捉弄的心思,伸手将舷窗关上。
他这番动作又惹身下人娇嗔。
庄姝面红耳赤,半晌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所见赤条条的二人在行何事。
她一时有些瞠目结舌,随即想到李谡也看到了,愈发感到羞赧。
李谡却似无事发生问:“可还要吃酒?”
庄姝果断摇头。
李谡道:“时辰不早了,你也上楼歇息。今夜四娘喝醉了不便回城,待明日一早我们再回去。”
“是。”庄姝朝他一福身,忙往二楼走去。
李谡见她脸颊绯红,担心她醉酒跌入水中,便跟在她身后。
庄姝有些晕,又走得急,木梯扶手堪堪及她腰下。
她站得高,迎面冷风凛冽,庄姝脚下一崴,险些顺着扶手翻了过去。
好在李谡从后面托住了她。
“多谢殿下。”
“你醉了。”李谡皱眉道。
庄姝不觉自己醉了,可又不敢反驳他,便不说话。
待她站稳,李谡便收回手。
见她又是摇摇晃晃上楼,李谡只好伸出手挡在她身后,以免她向后倒去。
好在庄姝自己上了楼,她寻到房间门口回首一望,见李谡还站在楼梯处。
他的肩头点缀着白白的雪花,只是不知为他一直凝视着她,眼眸沉沉的,好似他身后一望无际的黑夜。
又想起方才多亏殿下救了她,便不由对他展颜一笑。
太子殿下当真是位好人呢。
第20章
应约往后我与世子之间只有兄妹之情。
三更梆子声方过,地上和屋檐已有薄薄的积雪。
栾府东院与西院相隔甚远。
穆竣出了东院院门,正欲去西院寻庄姝。
栾府中各处小道都挂着灯笼。
因栾巍成婚,今夜府内更是无一处死角。
穆竣行至两院之间的假山处,亭中烛火高照,女子谈话嬉闹的声音不断传出。
穆竣为避嫌欲要折身离开,忽听提到“孟二娘”几字。
“你们方才可看见了?孟二娘果然是毁容了,今日赴宴还戴着面纱。”
“传言果然不假,只是不知她这幅样貌平阳王世子可还愿娶她?”
几人对视,眼底都带着嘲弄之色。
一人道“薛阿姊有所不知,听闻平阳王世子因要拒婚被平阳王在府中打得半死,世子在王府足足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话毕,几人皆掩面笑了起来。
一女子冷哼一声:“纵使她姨母是当今皇后,可哪家敢要毁了容的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