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载雪(111)
江绾迈步走到谢聿跟前。
“我大抵半个月左右忙完。”
“……嗯。”这事今晨不是说过了吗。
“我忙完事务到襄州后,我们暂且不必急着回京,待过完中秋再启程。”
“……嗯。”这个方才在厅堂也说过一遍了呀。
“那位字画先生可知你回襄州了?”
“……或许不知吧。”怎又问到许令舟了,莫不是这会还要如上次一样刨根问底一番。
江绾觉得谢聿好像是在没话找话。
眼看他就要启程离开了,此时在江府门前磨蹭着,却又不是为要事耽搁。
江绾不解,抬眸看向谢聿。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谢聿不知是自己如今对情绪的感触变得敏感了,还是江绾回到娘家后别的情绪牵绕了她。
他没在她眼中瞧见对他将要离去的不舍。
甚感觉她在耐着性子,只等他离开。
片刻的沉默后,谢聿收回眼神,面色微沉地转身:“我走了。”
“好,世子一路顺风。”
*
江绾还未迟钝到对谢聿近来诸多明显的异样毫无察觉。
但仅是察觉,却不知其中缘由。
不是思索不出,而是她未放在心上细思。
待到此时回了襄州,她便更不得多的心思去想谢聿了。
谢聿走后,江绾就随江毅一同去了江毅府上。
终是见到单宁秋,两姐妹有好多话都说不完。
单宁秋怀有身孕有些时候了,如今月份大了,小腹也是微微隆起。
江绾好奇地探手去触,胎儿未动,掌心却觉有些许奇妙。
“很神奇吧,我亦如此觉得,一转眼我竟也要为人母了,终与毅郎有了自己的孩子。”
单宁秋与江毅结婚有几年,但一直未有所出。
后请大夫诊脉后才知,她身子不易有孕,这事强求不得。
那段时日单宁秋很是消沉,后来逐渐从悲伤终走了出来,但江绾也知这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梗。
所以她如今终得怀有身孕,江府上下都为之兴奋不已,江毅更是乐得找不着北。
不仅是因这孩子将是江家的嫡子,更是因这个孩子将在所有人的期盼与祝福下诞生。
江绾没由来的想到了谢聿。
她想起国公府的二夫人曾与她说过的那些话。
所有人的期盼与祝福吗?
谢聿似乎从未拥有过这些。
单宁秋忽的道:“我听毅郎说你如今与谢世子相处不错,或许再过不久你也会体验这般奇妙的感觉了。”
江绾一愣,这便回了神:“大哥何时同你说的?”
若是像府上夫人们说起此话,也是因着今日她与谢聿一同回到江府才瞧见了。
这会江毅带她来了府上,就把屋子留给她俩说话了,哪得机会同单宁秋说这些。
单宁秋抿唇笑了笑:“早就说了呀,这段时日毅郎不也与谢世子见过几次。”
江绾讶异。
起初单宁秋怀有身孕一事,的确是因着谢聿与江毅在公务上见面,她从而得以从钦羽口中得知。
但怎么想谢聿也不会是将他与她相处如何透露给旁人的吧。
那江毅是如何得知的?
单宁秋似乎看出江绾所想。
她又道:“毅郎说了,谢世子倒是什么也没说过,但他自己瞧出来了 。”
江绾不解:“这如何能瞧得出来?”
莫说是她与谢聿的相处相比旁人要稍加亲密些。
她也总是难以从谢聿那张冷淡无澜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亦或是猜到他心中所想。
谢聿在外与江毅一同办公,那只怕是更加冷淡吧。
单宁秋:“你是在想谢世子不会主动谈及这些吧,的确没有,毅郎说他也试着询问过,但压根不得回答,有时还把他气得够呛,不过想要知晓你们相处如何,倒也不必完全听人说,自个儿瞧也是能瞧得出来的。”
江绾眨了眨眼,静静地听着单宁秋继续说下去。
对于夫妻间的相处,她大多的了解都是来源于单宁秋和江毅。
母亲在世时,她还是个懵懂的小姑娘,能瞧见父母相爱,但大多都是更为天真烂漫的心思。
后来母亲过世,府上的其余夫人们一个比一个夸张,她们对于争风吃醋一事乐此不疲,这些对于江绾而言并不能学到什么。
如今,江绾仍然觉得自己对于夫妻相处有许多迷茫。
且她与谢聿这段婚事特殊。
他们的关系似远似近。
抵死缠绵时,本没有感情也生出两心相依的紧贴。
冷淡疏离时,又好似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再到她独自一人时,心无牵挂,更像是没有这桩婚事一般。
单宁秋:“毅郎见过谢世子最初前来提亲时的样子,再到如今已是大有不同,便猜你们应是相处不错。”
江绾认同此言:“世子如今的确变了不少,也正因如此,我们才算是真正有了夫妻相处。”
“那我最初与你说过的事,如今可有了转变?”
“何事?”
“尝试着相处,可有与谢世子生出情意?”
江绾一怔,眸光颤了颤。
饶是她再怎不懂夫妻间的相处,也自是知晓,她与谢聿也就是近来看上去稍好了些,再往前怎也是称不上相处不错的。
被独自丢下的新婚夜,被冷淡数日几乎没有过的相见,再到成婚两月才圆房,以及趋近于无的来自丈夫的关怀。
江绾不是计较于此,她不是如此小心眼之人。
但这些也不是一转头就会忘记的事。
思及此,江绾轻笑着摇了摇头,坦诚直白地道:“试过了,实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