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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101)

作者: 都了 阅读记录

他是赢了的。又赢了。

辛晚楼冷笑一声,平静而又愤愤地看向他。

“我这宫主当的还真是窝囊。”

安长思脸上笑意更浓,冷声道:

“怎会呢?只是倚鸣知道自己错了——她向来是个好姑娘。”

辛晚楼冷哼一声。

罢了,也不必管。她本就是个背黑锅的。辛晚楼起身,也不管身后三人,一言不发,只身出去了。

安长思仍旧坐着。

他收敛笑意,吐出的字句如同扎在人心上的冰锥,冷冽而又让人不得不流血。

“真是……”他平静地盯着辛晚楼远走的背影,“自己养大的狗,也要咬死我了。”

他苦笑垂眸,瞧着自己衣摆上的褶皱,伸手抹了抹。

“你们两个,”安长思轻飘道,“就在这儿跪着吧——”

“谁敢站起来,我打断谁的腿。”

*

井中的冷水泼在朱雀台满地的花砖之上,将砖面上殷红的血迹尽数冲洗。奈何那砖缝太深,渗入其中的殷殷冷血镶嵌其中,层层堆叠,藏着百年来的每颗野心。

诸葛攸不打算再管那砖缝,提着木桶往朱雀台下走。恰在此时,有人却自身后唤她:

“坤道。”

诸葛攸回头一看,那蒙面的紫衣女人自远处来。

是火余宫的那个女宫主,只差一步就拿到那凤凰珠的。

她放下手中木桶。

“辛宫主怎么来了?”诸葛攸和声问道。

那紫衣女人已经走到跟前,站在朱雀台下仰头看她。那居高临下之感让诸葛攸有些陌生,那女宫主忽然褪了满身戾气,只是个脾气有些冷的年轻姑娘一般。

她对她说:

“坤道能否告诉我,弃月楼住在何处?”

诸葛攸稍显惊讶地看着她。

那女宫主看出来,又缓声说:“我有一好友病了,我是该去看看他的。”

说着,她在朱雀面具下轻轻摇头:“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见我。”

“怎会不愿意呢?”诸葛攸问道。

女宫主许久未说话,仿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

那女宫主低头思忖的样子实在漂亮,如美人月下,只是月光太冷,总显得有些落寞。诸葛攸一颗修道的怜心热起来,这便长叹,像是替她叹出来满心苦水。

“你骗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的——唉,不对,你一开始是要杀了他的,你自己也不知自己竟会心软……”

如同天空劈下一道惊雷,使地底蛰伏的昆虫乍醒。辛晚楼仰起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她是如何知道的?

“你出生时,我看过你的生辰八字;在朱雀台出手时,我看了你的掌纹;今夜天明,在下又观了星象……”

诸葛攸将话说的轻巧,只如寻常交谈一般,可她这些在朱雀台学来的本事竟能将生人一生都算得明明白白。

眼前的女子容貌尚轻,说话也自带一番俏皮,平凡得让人怀疑为何就是她要做下一任朱雀台女司。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让辛晚楼觉得,她心中一切都在她面前无处遁形,她一眼就被看透了。

诸葛攸容貌平凡,却是个和气团圆的面相。她的眼睛并未给人那看透万物的锐利深沉,流露出的只是寻常女子的会心一笑。

“心,是你最把握不住的东西。”

诸葛攸双手用力上提,拎着那一通污水狼狈地走下朱雀台。她遥指南侧,笑道:

“宫主,去浦水园吧。”

*

“少央师姐还不进屋吗?”那个姓李的小弟子傍晚馋嘴,正想出去找个饼子吃。一出门,便看见浦水园内有一白衣女子执剑而立。几招下去,纵使这小弟子的睡眼再花,也能看出那是只有许少央才使得出的剑招。

“夜里越来越冷了,师姐还练剑吗?”他揉着眼睛溜达出来,脚上还趿拉着一双软布鞋子。

许少央的剑招凌厉果决,为人却柔和得有些温吞。她一下就尴尬地收起青鸾,仿佛做了错事一般,轻声道:

“我……我就回去,就回去了……”

小弟子早对她的胆怯见怪不怪,只道一句“师姐早点睡”,便溜达到后院找饼子去了。

许少央目送他走开,又目送他回了屋里,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在等人,等个必定给她添麻烦的人。

那人没与她约好,可她知道,她今夜必定——额,应该会来找她。

她便心急如焚地在园子里来回踱步,焦虑地等着。

她会来吗?她究竟还有没有一丁点的良心……许少央说不准。

“许姑娘。”

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许少央几乎以为那是自己日有所思的幻听了。她轻轻转头,身后正站着那戴着面具的紫衣女子——白日里与她打过一场的。

一时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怨愤与焦急却如潮水般一齐涌来。未等那女子开口,许少央已一步上前,一把扯下她脸上朱雀

面具,喝道:

“你就是戴着这东西,我也能认出你来——”

“辛晚楼!”

面具下的姑娘比她身量更高,许少央仰头怒视,如同白兔望着狐狸。她瞪她许久,渐渐的,竟莫名其妙地眼眶一酸。

“你……你回了火余宫……要与我们做对了吗?”

“不是……”

“那你为何与我刀剑相向、替火余宫抢那珠子?”许少央眼中含水,紧抿地嘴角却暗含怒意,“你去火余宫做宫主……把阿亭扔掉了!”

“沈羡亭……”辛晚楼顾不得旁事,只抓住许少央的肩膀,焦急道,“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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