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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117)

作者: 都了 阅读记录

她扶着碗边,欲言又止。奈何对面那人哪怕装睡也不愿理她。辛晚楼咬住下唇,便不再多说,一顿足,转身走了。

*

明亮了一日的日色渐渐昏暗下去,屋外流云已被染得昏黄。沈羡亭仰躺着瞧着窗口,那一方天空里时而飞过几只飞鸟,而最近天气渐冷,连鸟儿都变少了。

屋子里今日安静得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游走,火盆里炭火燃烧的噼啪之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鲜明。

她什么话都没说,也没再进来,就这么在他面前消失了。

果然。

原就该如此的。

整整一日他滴水未进,挨到如今也不怎么难受,只是觉得有些累了。他正这样想,门外突然响起几声她的皮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她的脚步很轻,奈何今日太静,让他尽数听了个分明。

辛晚楼推门而入。

她眼睁睁看着沈羡亭在她开门的一瞬背过身去,只留给她一身支离的病骨。他蜷起来,将脸藏在毯中,默默竖起满身抗拒的刺。

她眉心一皱,快步走至床边,在他身旁坐下。沈羡亭倒未有什么反应,像是要装睡装到底了。辛晚楼垂眸瞧着他雪白的一点侧脸,看他乌黑的眼睫细微地抖动着,心里可怜之余又无法抑制地生愠。

她的指尖极轻地抚上他的脸颊。

“沈羡亭。”

她的声音比以往都更轻柔,如同江上碎冰的细响,隐约带着一点哭腔。

她怎会哭呢,她分明生来没有眼泪。

辛晚楼轻轻眨去眼中发涨的水意,终究也没流下泪水,她叹息一声,指尖轻柔地滑过沈羡亭皮肉下愈发明显的骨骼,叹道:

“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呢?”

她使一点力,掰着他的肩膀将他翻过来。沈羡亭终于睁开眼,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辛晚楼俯身同他对视,眼中渐渐染上愠色。她深吸一口气,便道:

“我煮了馄饨,总共也没有几个。只要你都吃了,解休他们回来后我立时便走,从此消失再不叫你看见我——”

消失。

沈羡亭抬眼,平静地看

着她。他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辛晚楼的双眼泛红,满含着水,可还是没有流下眼泪。

他撑着床榻起身,手臂有些发抖。辛晚楼扶他一把,被他一下推开。

他接过她手里的瓷碗,碗中的小馄饨确实没有几个,还冒着热气,瓷碗有些烫手。

沈羡亭拿过勺子,吹也不吹地就将它们往口中送。辛晚楼吓了一跳,不知那些馄饨有多烫,可还未及她拦下,沈羡亭已将那几个馄饨尽数咽下去了。

“啪——”

他一松手,将瓷碗摔在地上。瓷片碎裂,其中那些极热的汤水四溅,溅在辛晚楼手背上,烫得她疼一下。

辛晚楼吓傻了,沈羡亭低垂着眼,许久,他抬手抹去唇边水迹,缓缓抬眼望过来。

“辛晚楼……”

许是被烫的,他的声音哑得吓人。沈羡亭的双眼在发丝后满含怨气地死盯着她,如同从枯井里爬上来的、湿漉漉的鬼。

他气得发抖,一时又咳起来。辛晚楼探出手拍他后背,可这一点动作却不知怎么又惹得他发火。他用力而盲目地推搡她,张牙舞爪、毫无章法,一时不慎从床边栽下来。

“嘭”一声坠地,听着连骨头也要碎掉。辛晚楼又慌忙去扶,沈羡亭在狼狈中忽然爆发,奋力将她推开,高声道:

“你懂不懂!你到底懂不懂——”

辛晚楼实在不懂,只知现在她做什么都是不对,最好不要再动,便窘迫地呆立原处。谁料沈羡亭见她不动更加恼火,连双眼都红起来。他才是那个有哭腔的人,见状又喝道:

“你还有心吗?原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滚……我此生最恨的就是你!我要杀了你……别让我杀了你——”

沈羡亭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到辛晚楼耳中就只剩一个“滚”字。她以为对方是真赶她走了,而她再待下去只会让他疯的更厉害,便一个转身,麻利地逃了出去。

要死了要死了,等解休回来她立马走。

辛晚楼闷头回去包她的东西,不知春抱在怀里,鱼陶瓶挂在颈上。她背一包行李坐在载雪居门外时,还能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瓷器摔碎的声响。

第69章 封刃礼许少央那个犟种。

秋风萧瑟,穆青阳端立山顶,身上麻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操持丧礼的几日已让他心力交瘁,头发只潦草束起,乱发与他额上系着的麻布条缠在一处,在风中朝四面八方飞扬。

他已在此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窥见山脚下一匹白马拉来一辆简朴的马车。他眯起眼睛,紧紧盯着那车,马车在山门前停下,先下来一个瘦高的蓝衣男子,随即又从后面走出一个裹着藕荷色大氅的女人。

穆青阳终于等到他要等的人,不由长舒一口气。他趁那二人还未上山,整整衣冠,又重新将头发束好。

两人不久便到。远远地,能看出许少央伤愈后瘦了不少,这让穆青阳心里愧疚酸涩。他立时朝她跪下,行一个大礼,口中道:

“许师姐,青阳向您赔罪了!”

许少央心里一惊,忙快步上去,藕色的大氅在身后摆动,露出其下白色的裙摆。她将穆青阳拉起来,叹息道:

“这是做什么?那都是邝萤逼你做的,我又不怪你……”

穆青阳随她起身,暂且搁下心中歉疚,随即道:

“弃月楼中仍有不少前来吊唁的江湖人士,师姐师兄暂且替邝楼主戴身孝,省得惹人闲话。”

许少央浅笑,抬手撩开大氅,露出其下一身素白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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