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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24)

作者: 都了 阅读记录

她从马车上灵巧地跳下来。

扶风的建筑比陈仓更加零散稀疏,同时也更加低矮。满目尽是夜色下大块大块的田野,被厚实的雪被盖住,目之所及俱是夜色下莹润的雪白。

辛晚楼扛起长刀,遥望扶风的山野。夜风从她发间吹过,染上了一点脂粉的花朵香气。

“何时去找他?现在么?”

“现在?”沈羡亭惊奇道,“太晚了吧。”

“夜里隐蔽,我都是深夜找人的。”辛晚楼淡淡道。

沈羡亭后怕地看向她,道:“咱们只是来问话,可不是来杀柴十二的。”

“不杀么?”辛晚楼疑惑问。

此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长一张秀气娇媚的脸,却扛着大刀、用最平稳不过的语气说这种可怖的话。

吓人。

夜风寒凉,二人一同钻入车厢,并肩在马车地板上躺下。辛晚楼双手环抱在身前,抱着她那把不知春,大睁双眼望向马车棚顶。沈羡亭侧头看向她,吃吃一笑:

“怎么?少主不打算睡了?要在此守着?”

“嗯,”辛晚楼应道,“荒郊野外,我怎么敢睡?而且柴十二住得偏僻,明日一早就得出发……”

“等等,”沈羡亭猛的坐起来,惊奇地看向辛晚楼,“你知道柴十二住在哪儿?”

她眨眨眼,也慢吞吞地起身,道:“你不知道?那你怎么找他?”

“我……我打算明日找人问话……”

“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啊,”辛晚楼无语地皱眉,“我知道他住在哪儿啊。”

“啊?”

“我之前接过一单,要我杀一个躲在扶风的山贼。那山贼就住在他附近,”辛晚楼又改口,“我猜那是柴十二。”

“我翻近过他家院子,里面全是格式香炉与石磨、碾子等物,院里还养一缸蟾蜍——我觉得不会有山野村夫养一缸剧毒的蟾蜍吧?而且屋主是个老头——那他就只能是柴十二。”

“他住得远,要上山的,”辛晚楼打个哈欠,“明日早走吧……”

沈羡亭着实佩服做杀手的见识之广、经历之丰,与他这个在躲在骊山七年未出的人全然不同。

他的体力也跟杀手比不了,辛晚楼一夜不睡,他可耗不起。沈羡亭裹上大氅,又在马车里躺下。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我跟你可比不了,”沈羡亭不知为何,忽然恹恹地开口,“我常常觉得,我已经死了七年了,就埋在骊山里……如今是一只从坟里爬出来的鬼,只为报我的仇。”

辛晚楼偏过头,言语带笑:“鬼?你报完仇还要钻回坟里不成?”

“要的,”沈羡亭放空地看向棚顶,“鬼是没办法再当人的。”

辛晚楼抱紧不知春,坐在一旁,神情淡淡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沈羡亭眼睫抖动一下,忽然被她盯出一点莫名其妙的羞赧情绪。他一把拽起大氅,严严实实地盖住自己整张脸。

“你别看我,”他道,“尴尬。”

辛晚楼颇为嫌弃,道:“你怎么跟个小媳妇一样?”

“我盯着你看,你也睡不着。”

沈羡亭的声音裹在白狐皮毛里,闷闷的,不似往日清亮。辛晚楼看他这样,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矫情。”

她冷冷丢下两字,给沈羡亭定了罪状,却还是转头过去,撩开厚厚的幔子,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扶风的星星似乎比长安更多、更亮,天上的北斗从未如此鲜明地铺陈在眼前。冬日的空气似乎比往日更加清透,眼与心都被白雪洗净了,尘世也似少了一点污浊。

她将头脸探出去,冬日的夜风像是掺着一点冰碴子,打在脸上生疼。但对辛晚楼这等对尘世隔岸观火之人来说,这种微微的疼痛却会让人上瘾。

沈羡亭平稳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

辛晚楼回头一看,见他微含下巴,半张脸埋在白色的狐毛里,如个莹润的玉人一般,早就睡熟了。

分明就不是鬼。

窗外一点碎雪卷进车内,落在沈羡亭一点发间。不知怎的,她忽而就觉得冬风太冷,将幔子放下了。

第14章 柴十二他神情淡漠,第一次没了笑。短……

绿影一闪,柴十二瞪大双眼,抄起盛着半杯热茶的杯子朝那越狱的促织袭去。

苦涩的热茶汤泼出去,大如树叶的茶叶子也一同飞

出。茶杯扣住那肥硕的绿色促织,烫得它不住挣扎,一条腿断在了茶杯外面。

“这蠢物还敢跑出来……真是急着去见阎王!”

柴十二咳嗽一声,抬起一点茶杯,将两根干枯的手指伸进杯内,将那促织掏了出来。他掐着促织圆鼓的肚子,道:

“本想留你活到明日,老夫如今就改了念头!今日便要你小命!”

他将茶杯翻过来立于桌面,将那促织塞进去,又将茶汤浇下。

促织挣扎半晌,最终还是死在茶汤里。不知是烫的还是淹的。

“哼,蠢物!”说着,柴十二吹吹水面,咂一口那泡着促织的热茶,“虽然够蠢,所幸养生。不枉我养你这么久。”

他正悠哉喝着自己那促织泡茶,忽然见架在火上的那个小铜碟内东西溅了出来。他搁下茶杯,用火钳将铜碟夹出来,其内液体瞬时停止沸腾。

他观察碟中液体颜色,从手边乱七八糟一堆瓶瓶罐罐里抓起一个,将铜碟内液体缓缓倒入,扣上塞子,边扣边在心里感叹自己为了抓这蠢物,险些害他把毒全都煎干了——呵,更是该死!

即在此时,他那摇摇欲坠的屋门忽然被人轻叩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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