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130)
更为诡异的是,每个枝头都用红绳吊着一盏纸皮灯笼,只不过感觉这灯笼厚重,被风吹拂却能纹丝不动。
密密麻麻的灯笼,如果满天繁星。
密得让人作呕。
顾辞飞出一记镖打落悬挂在古槐树上的‘纸皮灯笼’。
“锵”的一声,‘灯笼’落地咕噜在地上转了几圈,滚至姜时愿的脚旁,触感冷硬。
姜时愿难以置信睁大双眸。
这哪是纸皮灯笼?
分明是人被残忍割下的首级。
第58章
“顾大人,顾大人,白天都没人敢来。”
“你怎么敢晚上来沈府,这里阴气太重,快些走吧。”
蒋县丞撩着袖袍,听到顾辞进入沈府的消息,着急忙慌地跑来。
看他样子,一点都不敢向树上瞟一眼,很明显知道古树上密密麻麻悬挂着的是什么。
芙蓉娇面明显动了怒,姜时愿努力控制:“蒋大人,为何不请人安葬尸体?”
“沈府灭门惨案已事过八年,而这八年间你竟然没有请人安葬尸首,就任凭这些亡魂无法归根、无法安息。”
“你配为大庆的官员吗?”
“这悬挂头颅的红绳上皆被淬了毒,稍有不慎粘上,便会毒发身亡。”
蒋丞县跪在地上磕头:“而且姜司使不是我不愿啊,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敢得罪这灭了沈府满门的杀手啊。”
“什么意思?”
“姜司使有想过凶手为何要将百颗人头悬挂在树上?”蒋县丞道。
姜时愿追问:“为什么?”
顾辞甩开折扇:“姜司使是个纯善之人,自然想不到凶手扭曲的心理。”
“看得出,凶手十分欣赏自己的作品,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欣赏?”
顾辞解释到:
“凶手以杀戮血色为乐,但又极为注重美感,以人头为灯盏挂满树枝,构成一幅凄惨、绝美的画,古今绝唱,就连顾某也叹为观止。”
“他杀人是为了展现自己,也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欣赏欲,以人、血、骨、肉绘成的杰作。”
“顾处。”她的声音陡然降下,“你不该欣赏一个嗜血的罗刹。”
“杀人行凶者卑劣,而这种杀人如麻、嗜血如命的魔鬼更为之作呕,他枉为做人。”
姜时愿的字字铿锵,听起来这么扎耳,顾辞勾起一抹浅笑望向沈浔。他眉目低垂,神色消融在额前碎发落下的剪影。
顾辞凤眸微眯。
连他都觉得刺耳的话,落在沈浔心头上,估计会痛上百倍,犹如刀割。
“姜司使说得太对了,本官佩服!”
蒋县丞义正言辞:“凶手简直是畜生,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姜司使,这这是干什么?小心啊,别....唉!”
“快下来!危险!”
听到蒋县丞慌乱的声音,又事关姜时愿,沈浔抬起眼眸,一瞬讶然。
不知何时,姜时愿已经爬上槐树,小心地跪在比她身量
还细的枝干上,小心翼翼地揶揄着往前。
枝头颤颤,几欲折断。
太高了,她明显是怕的,甚至声音都是虚的。
“蒋县丞放心,是我破坏了凶手最为满意的杰作,若他找来,冤有头、债有主,不会连累您。”
蒋县丞一拍大腿:“姜司使说的这是哪的话?蒋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碰巧不会爬树!”
顾辞闻言,冷笑一声。
沈浔看见姜时愿微颤的身子、仔细地放缓着每一步的行动。
他想,阿愿不可能不怕,可她偏咬着牙、硬着头皮,也要还死者一个安息。只见她从发间卸下木钗,推开中缝,露出一截刀片,用这截小小的刀片慢慢地割断红绳。
蒋县丞不停在树下喊着小心,而沈浔却被震撼,迟钝到连一句关心的话都含糊在嘴边。
眼见姜时愿不想停下来,顾辞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姜司使难不成要为这上百具尸首耽误一晚不成?”
姜时愿:“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将心比心,若是顾处哪日不幸惨死,我也会亲手葬你,不叫你尸身受辱,全了你的尊严。”
顾辞冷笑,以肘戳了戳沈浔:“你也不劝劝你家夫人?”
“阿愿想的事,我皆不会阻拦。”沈浔话音淡淡。
“哪日我死了,沈司使会亲手葬我吗?”顾辞自问自答,“我猜你不会。”
沈浔看向顾辞,“会。”
“为什么?”
恍惚一瞬,顾辞觉得自己猜不透沈浔了,这个答案竟然在他意料之外。
“因为阿愿会,我也想学着会。”
多么简单的一个答案,也是最关键的契机。
什么叫学着会?
顾辞嘴角抽了抽,笑得极为勉强,低沉道:“人就好比一块砚台,一旦染上墨色,再怎么洗都是脏的。你我都一样,改不了的。”
“弃恶从善,简直荒谬,你见几个能有好下场?”
漫漫长夜,顾辞歇在长廊上睡了一觉,而沈浔在古树下站了一夜。
看着姜时愿亲手解开所有束缚亡魂的自由,从深夜一直忙到晨光熹微。一缕世间最美好的晨沐映在她出水芙蓉的玉面上,照亮她的无暇。直至,她抬手一擦脸上的汗水,无心将掌心沾染的尘土带上脸颊时,反倒弄脏了脸。
姜时愿站在沈浔面前,莞尔一笑,浑然不自知。
无惧、无畏,至善、至纯。
美好得让沈浔又怜又恨。
但,又在那一瞬。
原本封存冰封的心境,冰雪消融,春风拂过,就如同杨春三月,萧条已久的枝头忽然生出一抹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