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180)
陆观棋依旧笑得温柔:“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呢?”
“你今夜帮了沈某,就等同于背叛了谢循,你就不怕他....”
“非也。”陆观棋眉目温和,打断,不等沈浔再问话中玄机,不失礼貌结束话题,“陆某先告辞了。”
说罢,陆观棋朝着涧山院走去,倏然仰头望向皎皎明月,仰头深深呼吸一口净,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匕首,缓缓显露白晃晃的刀尖,温声道:“陆某永不会背叛魏国公。”
至于如今在涧山院的“魏国公”,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因为有几分像魏国公的赝品,罢了。
他已经起誓,一身只忠于魏国公一人。
所以,魏国公的命令,他永不敢忘,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救姜时愿。
*
手中匕首刀面闪了一闪,只在一瞬间,陆观棋想起三年前初见姜时愿那日。
他将姜时愿领到十八狱后,却不曾走,反而藏在庭柱之后听完了整个来龙去脉。
他听见魏国公嗓音发冷,“姜娘子,此案是我亲定、亲审,姜淳意图谋杀燕王,后自刎谢罪,证据确凿。这案结了,永远不会翻案。”
轻轻一句,便断了女子所有的念想,泪水沿着她的面靥滚滚而下。而后陆观棋听到女子无助抽噎声,谩骂声,泪水并着怒火迸发而出,可皆无济于事。
她被司使们狠狠扣在地上,强押着离开典狱,而魏国公的视线一直追随到女子离开,才凉声开口:“出来。”
陆观棋的身形从庭柱后露出来,朝着谢循行礼。
谢循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回到案首前,拿起草花剪修整着红梅。
清脆的剪声,几枝枯败的红梅枝落下。
谢循见远处的人影,仍未走,知道他心中存疑,不得答案,不肯离去,叹气,说道:“问。”
“下官问了,主君便会回答吗?”陆观棋行礼。
颇为书生气的手拂过衰败而落的红梅,谢循垂目怜惜,“不会。”
“但下官可以猜。”陆观棋道。
谢循一笑。
“你是觉得本君不懂怜香惜玉?还是像姜娘子所说,是个蔽聪塞明、有眼如盲的猪狗?”谢循的嗓音可真为好听,平仄押韵,清清朗朗。
“都不是。”陆观棋答道。
“那便是姜娘子所说的最后一种了,本君贪利畏权,压着疑点不顾,着急结案,是因为在包庇真正的嫌犯。”
陆观棋抬起眼眸,对上一双黑沉的眼睛,“时不逢机。”
“下官猜主君是在保护姜娘子。”
“下官说得可对?”陆观棋问。
谢循撑首,听到此言,笑了笑:“众人皆说顾辞懂面相之微,是以查案之能。但本君觉得陆案吏才是真正有才之人,陆案吏善于读心,只伴在本君身边处理卷宗,着实可惜,你可曾有想过...?”
还未等谢循说完,陆案吏俯首忙说道:“下官只愿做案吏,常伴国公身边。”
“因为下官相信唯有国公,才能以山石之力,改变大庆,让罪者入诏狱,冤者得雪。”
谢循动作一顿,声音凉凉:“陆案吏高看本君了。”
“我从囹圄出生,混沌于黑白之间,如今连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善是恶。就算拥有一子搅弄风云的能力,却因陷得过深,有心、无力。”
谢循的目光平平,望向姜时愿所离去的青铜门方向,道:“我需要有人帮我,一个真正的清白、至善、不屈之人。”
静室陷入死寂,昏黄的烛火摇曳在谢循的眼底,倒映着一身素白的影子,女子墨发微动,清落高洁。
“主君是觉得姜娘子是最合适的人?”陆观棋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是。”谢循毫不犹豫答道,无情剪下一只断梅,“可惜她现在的力量孱弱,尚连自身都不可保,又如何与我并肩?唯有皇陵,才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
谢循良久沉寂之后,看着陆观棋,看口说道:
“陆观棋,你要记得。”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要帮我护好姜娘子。”
“下官谨记。”陆观棋跪在他的脚下,回道。
*
这边,涧山院。
姜时愿红着眼睛凝着‘谢循’,此刻她彻底意识到了何为权。
她输在了权上,所以,即使面对谢循肮脏的手段,她也毫无对策。
当然,三七也输在了权上,谢循不敢抓盛怀安,是因为盛怀安是太傅之子,而三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无权无势,所以卑如蝼蚁,哪怕谢循无情碾死,世人也不会在意,也不会听到任何的风声。
她分明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却扔不能动他分毫,亦不能减轻他丝毫威势。
影子面色一狠,攥着姜时愿的手腕一拧,逼她靠近自己,迎上自己的目光,下了最后的通牒:“姜司使,你到底决定好了没?要是再拖延时间,可就赶不上见你的好姐妹三七的最后一面了。”
“别....放了三七。”
“我再问最后一遍。”影子力道愈重:“姜司使可否认罪?”
影子看着她娇媚的脸上满是泪痕,心神已溃。
他垂着头,听着她轻微的抽噎声:“我...”,
影子有预感,他想要的回答已经要呼之欲出,唇角微勾,重复着她泣不成声的话,温柔道:“你....什么?”
姜时愿几度哭绝,颤着身,“我....”
她认,只要三七安好,她认。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通禀,“下官陆观棋求见魏国公,有要是禀明。”
陆观棋,他来干什么?
不等影子反应,只见陆观棋的影在格子窗上一晃,对着另外一个人影说道:“你且说说,犯了多大的错,你可知误了国公的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