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246)
白无常尚且能想到之事,谢循如何会想不到?
谢循冷冷一笑,“巧到谢某简直就像是棋盘上的一落子,巧到谢某的一生像是被人精心操控那般,是嘛?”
暗河众人人尽皆知,魑十三岁时,勾结沈煜,背叛暗河,从而被暗河阁主刺死。不过这死之中,多少藏着玄机。
而满朝文武皆知,十六岁的青年收养在左相膝下,左相爱之,为他冠姓氏为旁氏贵姓,谢。后来,这位青年名震朝堂,成为魏国公。
十三岁的魑,十六岁初显锋芒的魏国公,皆是谢循。
谢循在他人口中知晓前半生和后半生的过往。
却对其中空白的三年,茫然不得而知。
“这三年,定然藏着能解开所有谜题的关键。”
“是吗?”
谢循声音轻微,凝滞,像是说给白无常听的,却更像是吐给自己。
谢循盘腿坐下,颇为书生气的手将青鬼獠牙搁在腿膝之上。
白无常半有猜测,纳罕着:“所以,你如今是打算恢复记忆吗?”
“解蛊吧。”谢循阖上双眸。
白无常听着谢循的吩咐,赶去佛龛之下掏出紫檀锦盒,再看母蛊,再将视线移向谢循,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唯有暗河之人,才知这种无形的桎梏,它如一根铁链死死拴住你的脖颈,无论跑至天涯海角,依然逃不过锁链另一端人的掌控。
穷尽真相,追忆缺失的记忆,有时候也跟尖刺一般锐利。
白无常仍是不忍,“你真的做好准备直面一切了吗?包括阁主?”
谢循垂下眼睫,长睫翼动,落下一句:“心意已决。”
官场沉浮,宛如龙潭虎穴。
不知全貌,顷刻之间便会粉身碎骨。
如不拨开迷雾,他永远如困兽,永远是棋盘上的一子。
蚍蜉之力,难以护住心爱之人。
“这解蛊之法,在于利用母蛊相吸,引出你体内的子蛊。解蛊之痛,犹如脱胎换骨,你当真准备好了吗?”
“多说无益。”
“好。”白无常取出母蛊。
黑夜漫长,男子面若冠玉,墨发披散连带着里衣也开始散乱,露出亵衣之下布满纵横交错的伤口的皮肤,清晰可见一个皮肤之下凸起的子蛊正在流窜全身。解蛊之痛,常人难以承受,就连谢循也是如此。
漫漫长长的救赎之道,从深夜持续到晨曦洒入殿内。
白无常见之子蛊终于流窜至谢循的手腕处,大喊就是此时,谢循压抑着苦楚,当机立断割开手腕,黑色的子蛊破体而出,与血水缓缓淌在地上。
又紧接着被谢循一刀砍断。
蛊死,回忆如走马灯般涌来。
白无常只听着谢循难以承受地崩溃,忙不迭去扶谢循,问到:“如何?想起来了吗?”
谢循强捂着胸口,胸膛起伏间是满腔的恨意,哑声大怒。
“左相!”
*
与森然的殿内一样寒冷的乃是天牢,夜凉如水,姜时愿也同样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她身着单薄的囚衣,缩在墙垣之中,身子冷得发抖,眼神怔怔地看着落在干草絮之中的青玉,眸色晦暗难辨。
月泼清辉洒下,照得玉通体透亮。
如此美玉,姜时愿毫无怜惜之意,让其在草絮之中蒙尘。
入狱,倒是给了她一个完美的机会,去逃避她的夫君。
她的夫君是她最厌恶的狡诈之人,满腹阴险狡诈之人,也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弑杀之人。
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纵为夫妻,也难以恩爱白头。
她也不愿与这样的人,一生一世。
倏然。
狱卒砰的一声,砸落稀粥,本就汤多米少的粥还被洒了一半。
“姜司使,还是多少吃点吧,三日不进食的话,人可是撑不住的。”
“莫不是你是想等着有谁来救你?”
狱卒冷眼看着狱中美人清清冷冷,生了一副傲骨,从不乞食,甚至也不屈。
对于姜时愿向来冷淡的态度,狱卒早也见怪不怪了,原想放了饭就走,忽然斜眼一觑看见怀玉落地,眼睛一亮,念着这玉应值大价钱,遂以迅雷之势伸手从铁栏之中掏出。
“还我!”
不曾想,向来不屑于理会她的姜时愿忽然同他讲话了。
“这是我的东西,烦请你还我。”清婉声中难掩愠意。
狱卒笑了笑:“玉本是质地寒凉之物,姜司使既冷,就该离远点,就让小的先替你保管,待姜司使出狱之时再还你。”
“这天牢中,本就一切随身之物都该上缴,就算是你也不能藏私。”
狱卒看着姜时愿神色焦急,又笑道:“莫不是这块玉对你十分重要?”
“小的嘴笨了,既重要的话,姜司使怎么舍得将他丢在一旁?”
经此一点,狱卒粗粝的指腹摸上雕刻精美的纹路,摸出沈字,哎呦地叫出玉上的字,“沈。”
“还我!”姜时愿厉声道:“我乃三品命官,你岂敢夺我之物?”
狱卒咯咯地笑着,“司使莫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阶下囚吗?囚者即为贱。”
“这里是天牢,不乏关着比姜司使还更加有名有姓、有头有脸之人,结果呢....你见哪位有运气出去?”
“你还是省省心吧。”
“不妨告诉你,魏国公暗里下令,谁要是承接你的案子便是和他明面上对着干,你说满朝文武有谁敢得罪的起魏国公啊?”
“谁又敢开罪魏国公,救你出去?”
狱卒放肆笑着,笑声回荡至天牢,渗入姜时愿的心中。
她虽怒,却知此刻的愤怒丝毫无用,她倚着灰墙而歇,脑海中仍止不住地回想到嬷嬷与她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