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3)
她早在背身之时,偷偷将指尖一点浸没在茶汤之中,看着甲缝里的一点毒药慢慢渗了出来。
这三月逃亡途中,唯一教会她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
“歹毒妇人!”
林清双掌攥着她的裙踞,“快,快,快把解药给我,不然典狱上下都饶不了你!”
凌冽的梅香在暗牢内幽幽散出,昏黄的月波映照着姜时愿周身的清冷绝尘。
她就静静站在此,看着林清在匍匐在地挣扎,仰头望向铁窗之外。
只不过这次,她改了话术,不再是被动乞求见谢循,而是:
“想要解药,就让谢循来见我。”
地牢这边刚燃起第一炉香,香馥白雾缓缓从鎏金炉顶泄出。
姜时愿的鬓发旁生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这种不安使她轻蹙着眉头,对于谢循到底会不会来地牢,她拿捏不准。
赌的不过是,一是林清在典狱司有一席之地,虽是副左使,但也好歹是五品官员,定不会坐视不理;二是谢循不会放任自己御下出了私会囚犯的乱子,若任有此事宣扬出去会污了典狱在百姓心中的公正,三是...
内心不知为何隐隐有预感,她一定会见到谢循。
微卷的烟发被一双素手用玉钗挽上,弯身将裙踞上的泥泞洗净,并细细抚平每一寸的褶皱,确认服饰鲜洁,身不垢辱。
她始终谨记阿耶的一句,姜家之子哪怕身陷囵圄,风骨也不应减。越是逆境,越是修心之时,绝不能被人低看。
可她静等了许久,也没听到有人前来的动静。
慢慢地,一个时辰后,她的心开始不定...
以为盘算落空之时,牢房前被人安置了一把金丝楠太师椅,很快就走来了两列锦衣。
紧接着,一个红袍绫罗之人坐在她面前,薄衫宽袖,模样清俊,拿着余光扫视并问道:“你就是姜家嫡女,姜时愿?”
第2章
姜时愿也同样审视着眼前这位少郎,眉目还未长开,不出十岁的模样,可他一言一行都带着孤傲和怪诞感。
她心生疑窦。
“魏国公派你来见我?”
“你是谁”
少年眼神睥睨,漫不经心地捏着手中的草兔子,并无作答。
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林清,强撑着身子行跪礼,点明身份,“见过六处。这女子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求您赶紧法办此人。”
袁黎一个扫眼,林清就被骇得一字不敢发,这个六处他是最怕的,虽心智不全,情绪阴晴不定,但奈何武功无双,因此受到国公重用。
年长者对孩童卑躬屈膝、任其羞辱,着实有些滑稽,可惜姜时愿眼下笑不出来。
已经被姜时愿猜到了一二,袁黎也就不打算兜圈子,“国公派我前来传话,林清虽然品行不端、私德有亏,但也是典狱的人,不可随意欺之,你可听懂了?”
姜时愿笑了:“有何不可?典狱既不能管束手下司使,便由我来管,也算是为民除害。”
袁黎懒散地躺在太师椅上,指节绕着多出来的一截草头,他好似很厌烦与人谈判,脑子也不愿意动,“我无意与你在此争辩这种无聊之事,说吧,除了翻你姜家之案外,要什么条件才肯交出解药?”
姜时愿正声道:“允我一炷香的时间,让我出地牢。一炷香后,解药双手奉上。”
袁黎瞥了一眼,立即答道:“可以。”
遂下令让手下的司使给姜时愿松了绑,打开牢笼,并在庭中青炉中正插一香,见她不为所动,忍不住催促道:“你怎么还不走?不赶时间吗?”
姜时愿不可置否:“你为何想都不想就应了?”
这几乎不合理的条件,她先前还几番纠结被拒绝之后要怎么斡旋,没想到被轻飘飘地应了?这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袁黎面不改色,道:“国公说,无论姜娘子说什么,一律应允。”
眼前的少年毫无教养,都是直呼较他年长的姜时愿为你,而此话中尊称她为姜娘子,显然是一字一句复制了谢循的话语。
她不是不相信有人会允她无礼的条件,而是她不敢信亲自判案姜家谋害皇子的谢循会无条件允她,甚至...,还说无论姜娘子说什么,一律应允。
谢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这位罗刹她始终知晓太少,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离开地牢,只要能找到愿
意为兄长洗冤之人,姜府就还有的救。
她离开时甚至都没有典狱的人跟随,懒在太师椅的袁黎一心留在草兔子上,连一个眼神都没落给姜时愿。只是在她快跑出地牢时,忽然想起来了某事,声音极大,嚷得她蹙眉。
“国公交代路过永乐街时,记得在右拐第二巷的甜江月买一盒它家独有的桂花糕!”
“为什么?”
那袁黎一个轻功如云流水闪在她前面,牵来一匹雪驹,将缰绳直接递到她的手中,侧着脸,隐去燥红:“国公好食那家的桂花糕。”
罗刹谢循不喜血肉,反爱甜食。
听着有些讽刺,姜时愿可不信,其中必有深意。
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她攥着缰绳在街上驰骋,她还是不解。
这典狱之人怎么跟她预想中大有差距?
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来不及细想喜怒无常的活阎王,姜家绝对不能蒙上不白之冤,汴京城中她还唯有一个依靠,是她最后的希翼。
她虽然万般不想让与她有姻亲的盛家出面,可盛老太傅是唯一能抗衡谢循之人。她也相信那个满眼是她,上元灯节,在月下发誓会护她一辈子的盛怀安一定会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