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婚后(5)
闻言,姜时愿脚步一凛,是不是又能怎样呢,不过亡羊补牢。
盛怀安不是连与她相见的勇气都没有吗。
走出盛府,天公下起细雨,雨珠落在她清丽的脸庞上,悬在她的软睫,朦胧一切,实实虚虚,汴京城繁华如常,偏她一人孑然一身。
齿痕初氤出点点猩红。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意。
姜时愿站烟雨之中,任蓑雨浸湿她的衣襟。
寒意攀上脊背之时,一把橘红纸扇横在她的头顶,她连忙侧过脸,平复情绪。
袁黎啃着包子,半身站在扇外淋着雨,半数伞让给姜时愿,“盛府不肯帮你,你已经无计可施了,乖乖和我回女囚吧。”
他的掌心之中捧着一尊青炉,香已燃尽大半。
眼前的女子已经无路可走,这香便已没了用处。
袁黎低头正欲吹灭,却被一只素手遮住,他大吼道:“你干什么!”
姜时愿半阖着眼,如个没事人一般,“还有半柱香,你怎么就知道我回天乏术?”她抬起眼眸,望向伫立于穹楼之后的典狱,目光坚韧,“这最后半柱香的时间,自然是要拜会魏国公的。”
....
青烟徐徐腾上,化作典狱前两尊石作貔貅血盆大口前的一缕吐气,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震怒着双眸盯着在斜飞的丝雨中娉娉婷婷走来的女子。
她如此笃定、决绝,直面不停从地牢中传来的哀嚎哭绝。
而袁
黎只是抱着看戏的玩味,双手抱胸观着姜家小姐的最后的挣扎。
“没用的。”他漫不经心地专注着手中的纸兔子:“每天有多少人在典狱前哭天喊地见国公,可都没有成功过,你若是想效仿这些人,还是省省吧。”
绶带上的环佩泠泠作响,姜时愿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握住棒槌,“是吗?”
袁黎双眸圆瞪意识到她什么,急忙一跃身想要夺掉,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震耳欲聋的鼓声骇得他捂住双耳,大吼道:“你疯了?!”
阙们左架着登闻鼓,人有穷冤,则挝鼓,公车上奏其表。
“咚——”
晓声隆隆,响彻云霄。
近百年也未有人敢敲的登闻鼓,在此刻被一女子敲响。
沉闷的鼓声传至汴京,惊起无数飞禽,此声一传千里,瞬间许多窗棂被推开,行人纷纷围至典狱门口,各个惊恐不已,就连过路的车撵都已悬紧缰绳,停下驻足。
袁黎大喊不妙,回望过去,典狱门前人群络绎不绝,无数眼睛落在貔貅之下的女子,可要在此时强行捂嘴,既违背了创始登文鼓的规矩,也会让人觉得典狱心中有鬼。
人群有人问道:“姑娘,你可知非大贪大恶,奇冤异惨者才能鸣这登闻鼓,否为重罪。”
姜时愿缓缓转身,恍若水墨勾勒的眉眼毫无惧色地对上身后千百数眼睛,高举手中的状纸。声音如珠玉般泠泠,字字铿锵:“大庆铁律,有人挝登闻鼓,主司即须为受,不即受者,加罪一等。”
说罢,又将一把匕首掷在众人面前以表来意,“姜家嫡女姜时愿为兄长鸣冤,还请魏国公相见!”
袁黎狠狠咬牙,眼见百姓的面色都变了样。
姜时愿这一出戏彻底立谢循于骑虎难下的境地。
先是以大庆铁律威压典狱不得不秉公执法,受理她的上书。
而此女更绝的还在后面,在众人毫无顾忌袒露罪臣的身份,就是要让百姓心中觉得,她一个罪臣,要是真没有天大的冤屈,会拼死一搏来典狱门前击鼓鸣冤吗?
而且典狱宣称姜学士谋害皇子证据确凿,那谢循为何不敢见她、为何不敢接她的状纸?
谢循若是不敢见她,百姓自会人云亦云,心中认定这绝对是桩冤案,从而质疑典狱的威名。
不管怎么说,姜时愿的目标已然达到,谢循不得不见。
不出一刻,青铜门后传来动静,藏青蓝衫的青年府门后现身,朝她行礼,一双眼睛平静且温和,态度恭敬:
“魏国公召见,请姜娘子移步入典狱。”
第3章
臧青蓝衫的青年提着宫灯,边温声引路,边说道:“吾乃魏国公御下负责编纂案卷详宗的案吏秉笔——陆观棋,接下入铜柱地狱之路就由吾带娘子前去,魏国公在那等娘子。”
姜时愿朝陆观棋回礼道谢,这让后头窝着一肚子气的袁黎终于爆发,气到两腮鼓鼓的,“卑鄙无耻,装什么清高!耍这种阴谋诡计,简直令人不屑。”
袁黎更甚急败坏地将青炉掷在地上,足靴碾熄那柱香,连跺数十下:“就不该允她一炷香时间,作废作废!”
陆观棋掌心按住袁黎,道:“国公让我转述六处一句真言,言出必行,愿赌服输。”一听是谢循的话,袁黎就没了声了,陆观棋又温笑着对姜时愿解释到:“姜姑娘莫怪,六处唯独对国公一人言听计从,其余人都不曾放在眼中。”
陆观棋领她至铜门,姜时愿才看清匾额提着‘十八狱’对应《十八泥犁经》中的十八地狱。到了‘十八狱’,袁黎如有禁制,止步不敢前,姜时愿大概也猜到应是‘罗刹’不许他来此,毕竟他只听谢循一人的话。
她走过了层层青铜关,烛光照应着脚底猩红的血迹,越至里,不绝于耳的惨叫愈发惨烈,似鬼非人。
也照应经书所记,惩罚与罪刑按轻重排列,每一阶地狱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刑期延长“百年”。
谢循不愧罗刹之名,将要与这人打交道,姜时愿莫名心里发怵,而陆观棋在第六扇青铜门前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