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将发(45)
“我何时说要嫁人?”苏定慧看着书,嘟囔了句,也知道她这样大概是受了母亲的煽动,想着以后和她嫁到别人府上,要替她分忧了。
“小姐说什么?”春柳没听太清,又问了遍。
“没什么的,你认真绣罢,绣好了也是门手艺,到哪里都不愁。”
“那是!指定不给小姐丢架!五日五日的,我就不信磨不出手上的功夫!”春柳斗志昂扬。
苏定慧正翻着书页,想到什么,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了?”春柳见她蹙起了眉头,好像有烦心事的样子。
“没什么,你先去睡罢,我再看会书。”苏定慧催她走了出去。
一人在屋里时,她把书搁在了桌上,眉头难舒。
她刚刚怎么就没问清楚去谢姨那里的日子?五日后,那不正是自己要去蜀王府的日子?
本就因为得知他可能钟情男色要与他保持距离,如今算算五日后的安排,倒要和他讨个人情,让他看在自己往常悉心照料的份上,让她早些离开。
也不知他肯不肯?
……
五日后,苏定慧到蜀王府的路上已经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演练了几遍,就等着见到那人便说出来。
但他还是在忙,甚至还送进来一份羽檄,上头插着鸟羽,送来的人是那位罗将军,罗穆。
罗穆见里头有旁人,便要退出去。
“进来。”李玄冲坐在长桌案后,喝住了他的脚步。
罗穆这才向苏定慧打了个招呼,“子惠大夫。”
苏定慧正准备起身见礼,桌案的方向传来那人声音,“不必见外。罗穆,你过来。”
她只好坐在圈椅上,眼睁睁看了那位罗将军踏过,将手里拿着的羽檄交给案后之人,又听见他低声报道:“属下接到密令……”
苏定慧连忙坐直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心无旁骛,只等着治病不掺和任何其他事的样子。
李玄冲听着人回话,不由自主往她这里瞥了眼,见她正好坐在明窗背面,日头尚好,窗棂在她脸上打了几道影子,越过她秀挺的鼻梁,蜿蜒出好看的落影。她沉静得不像话,像个白瓷捏成的人儿,也像汪静水,任由影子戏弄,她自岿然不动。只是人难免要眨眼,她的羽睫就像两只轻盈的蝴蝶,在她脸上落下纤细灵动的振翅之态,不知道一碰会不会就停下来,还是会扫着他的指尖,像小刷子一样……
“王爷?”罗穆察觉到案后人有些分心,但他以为是自己漏了什么没想到,王爷想到了,正在思考要如何对付汴京里头这些人。
“本王知道了,就照之前布置的安排,不必着急。”李玄冲骤然收回视线,意识到还有个人在,心里有些不大爽快,却也觉得自己这些情绪来得莫名,掩唇咳了几声。
苏定慧微微抬眸,朝这里看了过来。
李玄冲顿时感觉到舒服了些,对罗穆摆摆手道:“好了,你退下罢,有别的进展再说。”
罗穆道:“是!属下明白!”
他刚一退出去,李玄冲也跟着起身,扶着桌案的一角。
苏定慧自然也不敢再坐着,很自觉地站到了他平日所坐圈椅旁边,垂手侍立。
李玄冲走了过来,坐下,不经意扫见她微微垂落的睫毛,手心有点儿发痒。
“开始罢。”
“是。”
苏定慧坐了下来,还是坐在了稍矮的杌子上。等了下,见他没和上次一样自己卷起裤脚,微微皱眉。
但很快又松开了。
提醒自己他是病人,即便他喜欢男子,现在也只是个需要治疗的病人。
她说服自己后,正要动手,刚伸出手,他却突然弯下了腰,“抱歉,本王忘了……”
他的指尖碰到了那片柔掌,哪怕很快就收了回去,温热的触感还是让他一震。
很特别的一种感受。
她的手背有淡青色的脉管,指节微微凸起,有种文弱的倔气,像是那等很会坚持自己那一套的读书人,看着好欺负,却不全是柔软。
李玄冲很快挽好了裤脚,也像她一样坐直。
然后就等到了她轻轻俯身,将掌心贴上他的膝处,一点点向下揉捏。
——她在主动接近他。
李玄冲有点愉悦。
苏定慧今天格外卖力。
虽然开始有不顺,但她下定决心要早点结束,自然不会惜力。
反而使的力气大了些,李玄冲充分感受到了,痛是不觉得,就是想起她第一次上手的样子,问了句:“累不累?本王的病是旧疾,本就没想着几天就能治好。你不必使出这样的力道。”
苏定慧是有些累了,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说,只能咬牙道:“不累,这都是草民该做的本分。”
李玄冲看到身边高脚方桌那里没动过的茶,又看向她问道:“那渴不渴?”
“……不渴!”苏定慧希望他不要再说任何一句话。
也越发坚定了要和他保持距离。
她经手过的病人,从未有过在揉捏按摩之时问大夫渴不渴的。
“……不要勉强。”李玄冲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但隐隐有感觉她不是太乐意自己做这些,最后说了句,便闭口不言。
苏定慧终于能安静地在他腿上揉捏。
花了比平时少一半的时辰,她已经将平日要揉到的程度达到,松了口气,替他放下裤脚。
“不知王爷感觉如何?腿上的冷硬之感可舒缓了?”苏定慧是对病人负责的性子,还
是问了句。
李玄冲点了点头,“尚可。”
苏定慧道:“那就好。”
迟疑了下,她又问,“草民有事要求于王爷,不知王爷可否应允?草民家中有事,需得回家一趟,今日恐怕不能久留贵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