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115)
穆葭也觉得裴樱做得很好,她“傻”了以后了,再也不用跟这老贼虚与委蛇,也就少了许多暴露的风险。
喷老贼一脸水,踩老贼脚趾头也没关系,她心智不全,谁会跟个傻子计较呢。老贼半点不气,只会怜爱地说“没关系,阿葭喜欢踩就多踩几脚”。
听起来是护犊情深,却委实令人作呕。
那之后好些天丰楚攸都没再来,但她嘴里一直都有餐饭味道传来,知他安全她也就偷偷放心。
一晃眼就到了初十。按说这天不是船出海的日子,但有一搜船专程往西陆去了一趟。
去接了一个人。
彼时赵清随正在她院中,一脸慈爱地看她堆雪人,他的侍女突然来报——
“崖主,蛊师请来了。”
赵清随已然对她不设防,与那侍女说了几句,便带着满脸喜色匆匆离开。
“蛊师”?穆葭暗知不好,却也坚持着堆完雪人,才起身回屋。
“冷,喝姜汤。”她喃喃说着。
侍女听得这话,笑起来:“哟,我们阁主还知道冷了要喝姜汤呀。”赶紧便吩咐厨房熬一碗来。
穆葭回房呆坐着等她的姜汤,心头忐忑不安,暗觉事情有变。
赵清随怕是找到蛊师来解蛊了。那后卿蛊一解,伍子阳的愿想不但要落空,还会攻守异势。
她想赶紧通知丰楚攸,就只有喝姜汤了,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是夜,丰楚攸很晚才摸过来。往嘴里灌了一口醋,提醒她出来见面。
彼时安鹏义在忙没回来,伺候的婢女则被她早早赶出了屋。穆葭顺顺利利地打开后窗户,翻了出去。
夜色昏昏,她双脚落地,便见丰楚攸站在对面,还是顶着那张假面。
“你这几日都干什么去了?”她急切地问。
“下毒去了呗。”他笑,“你们的饭菜都被我下了慢毒。”
穆葭皱眉:“岛上有人识得毒物,你这么弄很容易被发现。”
“是软筋散,少量多次,得真打起来了才能察觉。”
他说着,把解药递到她面前,“无一例外,你不也中招了还不知道。”
穆葭怔了下,自己也中招了?她试着运行内力,果然感觉浅浅有瘀堵不通常之感。这种情况,一般只会觉得自己是疏于练习,或近日身体不适,还不足以引起重视。
“还有解药吗?”她问。
“要多少?”
“两份。”
安鹏义一份,裴樱一份。
他把解药递过来,趁她握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怀里拉,笑问:“你找我来作甚?莫非是想我了。”
“你顶着这张脸,我喊你来有什么意思——你正经一点,我是想跟你说,我师父已经找到蛊师了,万一蛊毒解了,他就不会想再留你师父的命了。”
丰楚攸那张假脸霎时皱了眉头:“后卿蛊解不了,但能压制,压下去了可保终生不复苏。你说的不错,得尽快把我师父救出来。”
穆葭:“可你师父一但被救,我师父这边马上就会警觉,咱们出逃的路可铺好了?”
丰楚攸思索着,摇头。
软筋散的药效还需要至少三天才能达到理想,而压制后卿蛊只需要一个晚上。或许,留给他救师父的时间只有今晚。
“阿葭。”他突然正色。
“嗯?”
“不管我最后能不能离开,你一定要离开。替我大哥,替我,好好看风景。”
“你又说这种丧气话!”
因为来岛上救人真的很难啊。虎狼环伺,他又不会武功。丰楚攸眯了眯眼睛,揽住她的腰:“装一装可怜,万一你一感动就亲我了呢。”
“呸,你换张脸还差不多。”
两人拉扯着,突然双双怔住,扭头——
黑夜里,一袭白衣站在墙角与大树之间,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
穆葭倒抽口气:“安、安鹏义。”
而此刻,丰楚攸的手还放在她的腰上。
“哦,他、他是……”穆葭指着丰楚攸,正想瞒天昧地地乱扯一通,男人却放开她,手指在下颌处一抠,整张假面便撕开来,
露出里头那张熟悉的脸。
“……”
昏暗中瞧不清楚安鹏义的脸色,但不用猜都知道,必然黑得比这夜色更黑。
“又见面了。”丰楚攸先说,口吻带着些许严肃的笑意。
安鹏义提步走出阴影,月色洒在他的脸上。果然是黑了脸,但没有穆葭想象的黑。
“丰公子胆子真大,这里也敢闯。”
“没办法,为了阿葭,就是十八层地狱也得去啊。”
穆葭:“你们……”
没人搭理她。
安鹏义:“凭你一个人,很难。”
丰楚攸:“你想搭把手?”
安鹏义:“只要你不介意。”
“喂!”
丰楚攸把她往外推了一把:“回去,男人间的谈话女人别听。”
“?”刚才还执着于亲她的人呢,不是他丰楚攸吗?转眼居然上手推她!
安鹏义扫她一眼,也道:“阿葭,你先回去休息。”
穆葭抽了下嘴角,看了眼姓丰的,又看了眼姓安的:“……好好好,你俩过吧。”转身,翻过后窗回屋去了。
夜风乍起,洋洋洒洒的小雪落上头顶,两个男人各朝对方迈出一步。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虽然彼此间也并无什么笑意可言。
安鹏义张口正要说话,丰楚攸长臂一伸,拉开窗户。
“偷听也不许。”
窗户口露出一张被抓包之后发愣的脸。
“嘁……”穆葭抓住窗扇,“砰”的一声关上。不听就不听,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