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3)
也许,韦氏讨厌她,不光在于她看起来像朵会招男人偏爱的小白花。在韦氏心里,更会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能逃过一劫,偏自己儿子烧死了。
她若真心爱夫君,就该殉了情,而不是赖在相府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过韦氏若真是个蛮横泼辣的,就不会受这么多年欺辱了。她打了穆葭一耳光,穆葭不跟她闹,她便泄了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哭。
好似挨了打的是她自己。
穆葭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自个儿的眼泪都顾不得擦,倒把手帕递给了韦氏。
见韦氏哭得差不多了,穆葭才开口劝道:“又下雪了,天寒地冻的,母亲也没披个斗篷来。”
说着,将自己的斗篷拿来,体贴地给她披上,又取了伞来,“我送母亲回去吧,再晚就更冷了。”
韦氏抬起头,见儿媳脸颊上印着三根手指印,明显的红肿了。
哼,她的气算是勉强撒出来了,伸出手,要儿媳好生扶着。
穆葭掺着她,一起出了门。
正院和西院之隔了一条小道,穆葭送韦氏回去也就几步路的事。
韦氏一路都没说话,走到正院门口,剜了穆葭一眼:“少跟我装可怜。”
穆葭低着头:“母亲放心,阿葭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韦氏是贤惠的主母,府里下人都说她好,可不能让人看出来,她居然虐待儿媳。
儿媳挨巴掌,那只能是儿媳有错。
目送韦氏回了自己屋,穆葭才撑着伞往回走。
那双星崖是吃人的魔窟,这深宅大院也不遑多让。韦氏,想必原先是个很好的人,可如今也快被逼得恶毒起来。
穆葭边想边走着,倏尔听得后面响起了脚步声,踩得积雪嘎吱响。
韦氏又出来了?正待转身,耳朵一动,却又觉出一丝不对。这脚步略快,从步调来听,应是个男人。
那脚步越逼越近,她假作不曾察觉,继续往前走。
马上就要走进西院,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拽住她往墙边一拉。
一个男人欺身逼了过来。
油纸伞惊慌落地,在雪地滚出一片浅痕。
第2章
雪洋洋洒洒飘满人间。伞落在地上,滚了半个圈,摇摆几下静止住了。
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二话不说将她逼到墙角。
穆葭吓得低呼一声,背抵在冰冷的院墙上,动弹不得。一抬头,对上一双深褐的瞳仁,更是吓炸了浑身汗毛。
一股淡淡的药味,从他身上蔓延入她的鼻腔。
高挂院门的灯笼,照亮男人半边脸,勾勒出清晰的下颌与鼻梁。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打量猎物一般,若非浓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朦胧的影子,平添几分柔和,这眼睛可就怪吓人的。
穆葭:“?”
哟,这不是狐狸精的儿子,丰公子的堂弟么。
你娘正跟人偷情,你知道吗。
“二、二弟?”穆葭捏着嗓子,心乔意怯的模样。
对方好似没听出她声音里的戒备,倒伸出了一只手,轻轻贴上了她的脸颊。
明明身披着裘皮大氅,他的指尖却依然微凉,像刚摸过冰雪。这一碰,冰凉的触感便让她随之一颤。
穆葭缩起脖子,想躲。
指腹在她脸上反复地摩挲。
“嫂嫂又挨了掌掴?”声音略显浑厚,和他清瘦阴沉的外表并不适配。
穆葭偏开脸:“二弟,你别这样……”
两张脸相距甚近,彼此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
他偏这样,脸更往前贴了一丝,眉梢一挑:“哦,为何不能?”
“我是你嫂嫂。”
“我大哥已经死了。”
“那我也还、还是你嫂嫂。 ”
丰楚攸笑了声,笑声带着一丝揶揄:“我那大哥惯会躲事儿,我在床上瘫痪十年,他倒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说,我这十年受尽折磨,他却再不能赔罪,我又该找谁来抵偿呢?”
穆葭:“……”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微微地用力:“不如夫债妇偿,嫂嫂觉得如何?”
穆葭头皮骤紧,这下是真惊到了。
她进府也有两三个月了,这个二公子向来正眼都懒得瞧她,今儿是怎么了?
不像喝酒了啊。
是……突然忍不了他娘跟他伯父偷|情,想搞对等报复,决定对嫂嫂下手?
看来今天晚上受到刺激的,不光只有韦氏。
穆葭心里苦,这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尽是她遭罪了。
面前这个男人,想想也怪可怜的。
娘亲只顾自己痛快不管他,自己瘫痪卧床整整十年,这样的人生注定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癫狂。
现在他癫狂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穆葭一脸惊恐,抬起双手想将他推开。可她是“小娇花”,又怎么能真的推开呢,于是,果不其然地被对方一把锁住手腕,然后动弹不得。
失算了,没手掐大腿,哭不出来。那……憋气吧。
穆葭屏住呼吸,把脸憋个通红,顺带将眼睛也逼出了一汪水来。
丰楚攸的脸越逼越近,呼出的白雾轻挠在她脸上,残余着他的体温。
嘴唇越贴越近,下一刻,他却瞧见了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欺负你了?”他停下来。
不然呢,你还抓着我手呢。
甚至还想啃我!
穆葭撇撇嘴:“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是被人看见,我……”
她只是随口挣扎,未料丰楚攸竟真的松了手。
“嗯,”
他退后一步,抱臂,“有道理,如此对嫂嫂清誉不好。左右我也是要做坏人的,那不如,再做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