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40)
他这一口气说的话,比前头十年与她说的还要多。
高兴她还活得好好的,却又忍不住生气。因为生气,所以冷嘲热讽,所以如此的失态,连额角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穆葭:“……”后退一步,还是有点儿懵。
从前在双星崖,大家私底下要么喊他“那个男的”,要么喊他“冰坨子”。突然冰坨子烧成了开水,烫得人失语。
啊?啊??啊???
他追了一步上来,气势压人,穆葭很不喜欢,一把推开他。
他老老实实地后退一步。
她倒有些不习惯。
丰楚攸从来推不走。
“我……”
穆葭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太震惊了,三天都消化不了。
“你……没逗我玩儿?”
“不然呢,你当我在气什么!”
穆葭深吸口气,对上他受伤的眼睛。他好像没说谎,谁没事儿喜欢找壁碰。
“你有迷|药吗?”
安鹏义:“?”
穆葭:“有迷药吗,给我。”
他一脸迷茫,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穆葭一把抓过,颠颠重量——很好,迷翻整个相府都不成问题。
她抠秃了头发也搞不到的迷|药,就这么轻而易举到手了。
穆葭把纸包放进盒子,上好锁,这才回到话题上:“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我已经选择了宁死不归,不是么。”
安鹏义的眸光低落下去,从来冷傲的脸竟也变得温和。做杀手的,大多没有感情,可他很早就为一人融化了心。
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吸引她的注意。与她争,与她抢,以为她喜欢强者。
可到头来,她与一个弱不禁风、走路都费劲儿男人,说调|情的话,抱在一起吻。
他倒不如把话烂在肚子里,也好过自取其辱。可这许是最后一次照面,到底没有忍住。
“真的……不回去了?”
穆葭摇摇头,苦涩道:“替我转告师父。这些年,我拼命杀了那么多人,为他巩固权位,他的恩,我已经报完了。若他尤觉不够,那我只能把这条命还给他。”
安鹏义无话可说。
穆葭:“多谢你,但我无以回报。唯有祝你一切顺利,长命百岁。”
安鹏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到底不再执着:“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穆葭:“我心里有数。会走的。”
安鹏义:“去哪里?”
穆葭:“去来处。”
她显然不想说,他其实也不该问。临别总是叫人难过的,尤其是——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安鹏义笑了一笑:“我有些话想当面与你说,可我难为情。那就我说,你别听。”
穆葭:“?”
他突然向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的嘴一张一合,穆葭盯着看,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他说——
“阿葭,我喜欢你。一生一世,生前死后,都喜欢你。”
轮到她僵成一块冰坨子了。
冰坨子脸蛋微热,这样真挚的告白还是头一次听。
不会心动,但会感动。
他说完,松开手:“我要走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拥抱。”
怎么不能。这一别就是相忘江湖,再也不见了。
穆葭大方地张开手臂,拥抱住他,拍拍肩膀。
“保重”二字尚未出口,就听到门口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嫂嫂原来如此多情,看来是我打扰了。”
第22章
“嫂嫂原来如此多情,看来是我打扰了。”
穆葭急忙回头,赫然见丰楚攸站在门口,阴沉沉的脸像打翻了墨盘。
安鹏义收了笑,又是一脸冰霜,拱手一礼:“多谢救治,告辞。”
穆葭目送他头也不回地出
了门去,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他!他是故意捂住她耳朵的!
她察觉不到丰楚攸的脚步声,不知道他就站在门口看,居然傻不拉叽地抱了他。
嫉妒心起的男人,纯坏!
她完蛋了。她前脚向他表明爱意,后脚就和别的男人拥抱,被丰楚攸逮个正着。
安鹏义,祝你这辈子擂台全输!
穆葭尴尬又心虚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主动解释,可能死得轻点儿。
“那个……其实是之前一个相好……兵荒马乱的,走分散了。”
她打量着对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解释,“你不也知道么,我不想看到他,怕你误会,还让你把他弄走来着。”
丰楚攸浑身裹着凉意,站在距离她五步开外,冷冰冰问:“是么,那又为何抱在一起?”
穆葭:“做个了断罢了。我同他说清楚已经跟了你,便后会无期了。”
男人脸色稍松,但依然阴冷得叫人发抖。他一步步走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说起来,我还没问过,除了我大哥,嫂嫂到底有几个相好。嗯?”
他俯视的眼神压迫力十足。穆葭嘴角僵硬:“没有了,就只有刚才那个。”
“不是说,流浪了许多年么。嫂嫂这么美,世道这么乱,嫂嫂当真不靠美色吃饭?”
疯人说疯话,说得穆葭垮下脸去:“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这般羞辱我呀!我是你大哥的结发妻子,我是怎样的人,他最清楚了。”
丰楚攸:“嫂嫂的意思是,我大哥志洁行芳,他看中的女人,必也是冰清玉洁?”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可谁知她刚一点头,就感觉一阵阴风扫过后背。
对面的男人,脸色霎时沉到了阴曹地府去。
“我大哥?呵,他算什么东西!”男人掐在她下巴上的手往下移,似是要掐上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