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77)
丰楚攸去捡了来。
“拿远点处理。”她如是吩咐,不想闻血腥味。
男人听话地提着兔子便走。
“等等。”穆葭撕下一片衣角,取了根燃烧的木棍,将布料缠在火烧那头。
“动作快一点,这火把没抹油,照不了多久。”
他接过火把,赶紧走远了。
丰楚攸很知道见好就收,一句话都不多说,她让干什么,他便干什么。
穆葭等了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兔子处理好了,但是……
“它跟你有仇?”不然怎么会被大卸八块。
“徒手撕的,不知道怎么弄。”
且不说他养尊处优,从未处理过活物,单说没有刀,就已足够为难他了。
还好他手劲儿大,在火把熄灭之前把兔子弄干净了,还顺手捡了根趁手的木棍给她当手杖。
可惜是根软木,杵不了几下便断了。
穆葭默默叹气。这个人啊,做了小半辈子公子哥,全无一点生存的能力。若真的丢下他不管,他估摸着要饭都要不明白。
填抱肚子以后,穆葭就越发觉得脑袋昏沉,迷迷糊糊地听见他说:“你发烧了,腿上有血肿。”
哦,那就烧死她吧。
“低烧而已,倒不严重,等明儿天亮,我就背你下山找药。”
烧不死她么,那真可惜。
“沿溪流下山……或许能找到村落。还有……再点个火堆,如果有野兽来,就拿火把吓它。”
穆葭喃喃教他,很不放心,之后便感觉手腕被绑了起来。她昏昏沉沉,实在没精力计较,很快歪着脑袋睡熟过去。
次日,她是在丰楚攸背上醒来的。
日上三竿了,他已不知背着她走了多久,身旁溪流缓缓流淌,似乎已经快到山脚了。
“醒了?”感觉到她在动,丰楚攸问了声,声音一如昨日沙哑,喉咙里的气流急促穿过。
听得出,很累。
穆葭趴在他背上,感觉到他后背汗涔涔的。
“渴。”
男人将她靠树放下,找片叶子装水过来。穆葭还在低烧,连喝了好几次,方才解了渴。
肚子也饿了。溪水里时而有鱼游过,可惜他不会抓,只得四处寻了些果子回来,两人勉强裹了腹。
因怕耽搁久了,她的右腿会落下病根,只在原地休息了小一会儿,丰楚攸便赶着上路。
穆葭眼见他这么费劲儿,觉得好笑。她不在乎自己的腿,他也不在乎他自己的腿,如此负重,真不怕又坐回轮椅去。
执念这个东西,真是要人命啊。
她是一只想要自由坠|落的纸鸢,偏他不肯放手,被勒流了血也要紧拽着线,非要她逆风飞起来。
叫人无奈,却又动容。
穆葭一直没退烧,在他背上颠着颠着又睡过去。再醒来,是被争吵声弄醒的。
“你莫乱来,六叔公都治不好,你年纪轻轻懂什
么!“是个妇人尖锐的骂声。
“那回去等死吧。”是丰楚攸刻薄的回答。
穆葭瞬间清醒,手肘一撑坐起来,飞快地将周围扫视一遍。她正躺在窄小的床上,屋子简陋逼仄,散发着淡淡的药味儿。
估摸着是某个村医的屋子。
腿已经用夹板重新固定过,应是上了膏药,凉幽幽的不怎么痛了。
“怎么说话的!就冲你敢这么咒人,看老娘揍不死你!”
妇人的怒骂声越发大,接着便听得小孩惊慌的哭声。
紧接着,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吵什么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小兄弟说他能治,试试又有何妨啦。我看他给他娘子包扎腿伤,包得很好嘛。”
“六叔公!不是我固执,那可是放血啊!”
老者:“虎子晕厥次数越来越频繁,谁知哪次晕倒就醒不过来。反正我是束手无策,既然有人说能治,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嘛。”
小孩又尖叫起来:“娘,我不我不!我害怕!”
穆葭缓慢挪下了床,床边放着一根手杖,她扶着勉强能站起来。头已不晕,看来是退烧了,只是身上有些虚乏。
一点一点挪到门边,透过门缝,能看见外头杵着几个人。丰楚攸背对着她,圆润的妇人、黢黑的孩子,花白胡须瘦猴似的老者倒是看得很清楚。
妇人满脸纠结,终究把脚一跺,狠心和老者一起把孩子按在凳子上,固定住小脑瓜子。
不顾男孩儿的哇哇大哭,丰楚攸拿起小尖刀,在孩子头上轻轻划了下,一股细小的血线立即飙了出来。
妇人和老者一脸凝重,看着那血使劲儿往外冒,大气不敢出。
没一会儿,他用纱布按住出血口:“可还头晕?”
发现并没有很疼,那小男孩抽泣几下,摇摇头。
“不晕了。”
妇人脸上的紧张瞬间褪去,惊喜叫起来:“脸色正常啦,看看看看,一点儿都不发紫了呢!”
老者也松口气,乐得拍大腿:“哈哈哈……我就说可以试试嘛。小兄弟,厉害啊!你快给我说说,这是什么病啊。”
妇人欢喜地推推孩子:“快谢过大哥哥!”
“自己按住口子。”丰楚攸却不耐烦地转身走开,谁也没搭理。
孩子一个“谢”字在嘴里打了个圈儿,愣是没说成。
穆葭见他朝这边来,忙往后退开。
丰楚攸推开门,见她竟站在这儿,那一脸厌烦转瞬化成了微笑。
“你不能随便下地,快回去躺着。”说着便将她抱回床上。
老者探头进来一瞧,和蔼笑道:“哟,可算醒了!”
妇人也挤了半个身子进来:“这是你娘子啊,哎哟,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