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思(95)
照理来说,她应该抓住裴樱,震惊地告诉她自己味觉出问题了。可不知道为何,她突然生出了戒心,下意识地连裴樱都防着了。
行来的这一路,她遇见了许多人,一张张或许曾经很熟悉的脸,却只在她脑海里留存着浅淡的印象。她确定自己认识他们,却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和他们有过什么交集。
一切都奇怪而诡异。这就是伤了脑子的后果?
裴樱一路都没说什么话,心不在焉,很有心事的模样。把穆葭送到双星殿,她就屁股着了火似的退下了。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两个人,看起来是要谈什么不宜宣扬之事。
穆葭走进去,脚步声空空回响。
上首坐着一男子,年近不惑,鬓角花白。她仔细看了看,确定是自己的师父。
另一年轻男子则站立在下头,一袭白衣,弗一见她来,便冲她抱拳行礼喊了声“阁主”。
他的脸很熟悉,穆葭确定以前认识,可努力地想……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师父展笑,朝她走来:“听说你头又痛了,这会儿可好些了?”
“我又让师父担心了。”穆葭看着师父的脸,那脸上的关心真真切切,可她还是有一种踩在云端的不踏实感。
“不知师父传我来所为何事?”
“坐下说。”师父只道。
穆葭坐下。
“谈谈你的婚事。”
“婚事?”穆葭惊得又站起来。
她这反应,早在师父预料之中,他淡定地冲那男子招招手,男子往前两步,再次抱拳行礼。
穆葭挑了挑眉,一眼猜到——这婚怕不是要跟这个人结吧!
“你受伤许久不见好,以后还不知能否痊愈。为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鹏义能力强,有决断,足以帮你料理好阁内事务。把你托付给他,为师放心。”
“鹏义”?哦……是安鹏义吧,穆葭瞅了瞅白衣男子,终于想起来了。依稀记得,这个人跟她关系并不大好的呀。
她心头抗拒,忙摇头:“可我没想成亲啊,师父!”
赵清随轻叹一声,脸上愁云汇聚:“傻孩子,你可知为师为了你日后的安稳,动了多少心思,连飞鱼阁都交给了裴樱,就因为她是你的姐妹。”
穆葭憨笑:“师父不是崖主了么,有师父在我还担心什么。”
“可为师早年受过伤,恐寿数不长啊,岂有不为你打算之理。”
穆葭急步上前:“师父瞎说什么!”
仔细瞧瞧师父,见师父确实面色青白,比之从前憔悴了许多,鬓角的白发多了好些呢。
她心头一痛,又问,“师父近来可是哪里不好了?”
赵清随:“上年纪,总会这样的。”
他言语温柔,一直以来就是这般慈父模样,“听话,这桩婚事为师替你定了。只有这样,不论是飞鱼阁还是丧魂阁,都会是你的拥趸——此话,就不避着鹏义了,小子聪慧,应该知道,只有阿葭好,你才好得了。”
“属下省的。”安鹏义应道,无甚表情。
穆葭扭头瞄他一眼,抽了抽嘴角。看得出来,多少有点儿赶鸭子上架,毕竟男人大多不愿作配。
师父说,这是为她好,可是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或许是一次联姻而已,师父想把安鹏义牢牢栓在自己这边。
穆葭对自己这个想法吃了一惊——她居然这般揣测师父。
这太不对了。师父一向最疼她了。
有师父把关,这桩婚事对她来说定是最好的选择。穆葭想抗拒来着,可一时说不出抗拒的理由。
“好,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初三便是黄道吉日,婚期就定在那天吧!”
穆葭还在迟疑,师父已经大手一挥,将婚事拍板。
“师父!”
“怎么,还想反对?理由呢?”师父笑着问,不像是逼迫的样子。
穆葭:“……”却吐不出字,犹豫几息,放弃了开口。
赵清随:“好了,你先到殿外等候,我有几句嘱咐要给未来的徒婿。一会儿让他送你回去。”
穆葭愣愣地转身。师父是为她好,他们都说她受伤了,脑子不堪大用,所以……她好像已经失去了自己做决定的资格。
她退到殿门口,盯着自己的脚尖发起呆,苦笑
了笑。本来就不聪明,脑子还受了伤,唉……
说到嫁人,穆葭的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浮现起一个模糊的人影。
奇怪。
殿内。
“她的心还不定,你要想办法把她抓紧一点,切莫再整天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安鹏义:“属下会的。”
赵清随面容带笑,而嘴角冷厉:“你虽不是阁主,但丧魂阁实际在你手里。你若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它就能一直在你手中。”
双星崖比之从前已大为不同,丧魂阁的力量被抽走一半,直接听命于崖主,如今的丧魂阁已经没有能力去跟崖主叫板。
身为一阁之主,也要乖乖听命才有前途。
“属下能得崖主赏识,是属下的福分。属下愿为崖主肝脑涂地!”
赵清随有些看不透他。这个人向来少言寡语,来往之人甚少,但这次夺权他确实立了大功。
若当真没有藏着狼子野心,也没有不服,实乃一颗最好用的棋。
赵清随暗自叹息,摆摆手让安鹏义退下。
用婚姻锁住阿葭,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走一步看一步。
那药说不清几时会失效。在此之前,他的小阿葭若能怀孕生子,有了血脉牵绊,才可能再也不会离开。
穆葭在殿外头等了一会儿,白衣男子就从里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