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状元是个女子(106)

“谁问你了？”崔翊无语地肘击回去。

凌月分享糕点时已从崔翊手中取过水囊，又跑回江风之身侧，适时将水送了过去。

江风之看她跑前跑后，举止贴心，自己却一块也没吃，不由目色无奈地看着她，但眼中更深涌的情绪，是连他自己也未清楚觉察到的那抹疼惜和宠溺，失笑道：“你也吃。”

凌月依旧是看他喝完水才开始进食糕点，虽不是第一个吃的，可心里却极是高兴，一高兴便胃口大开，吭哧吭哧地多吃了两个，一时也觉得喉间干涩，不由拍了拍胸口。

“噎着了么？”江风之留意到她的动作，忙将打开的水囊递了过去。

凌月感激接过，就着唇仰头饮下，喉间滚咽之时，却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移开水囊，重重地咳了起来，满口的水喷洒一地。

“怎么了？”江风之下意识俯身为她轻拍着背，视线扫向那个水囊，一时微怔，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面容飞快染上霞绯，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下来，眸光闪动，“抱歉……我，一时也忘了……”

凌月飞快地摇着头，却无法抬起通红的脸颊，只情急地道：“不是，我不是不想喝殿下喝过的，我是……”

“我是怕殿下介意……”弱弱地说完之后，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那人的神情。

所以也就没有瞧见，那双习惯了隐忍克制的眼眸之中，此刻涌动着多么不敢宣之于口的，苦涩而又甜蜜的动人柔波。

“我不介意。”

片刻的静默之后，凌月听见他的回应。

她双眼微微睁大，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

可青年的视线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正好与她堪堪错过，直起身投向了身侧灼灼的山茶花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在她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又忽而声音浅浅道：“一军之中，这类事情在所难免。”

“不必……过于介怀。”

长阶拂下一阵寒风，火红的山茶花轻轻摇曳，凌月顷刻间清醒过来。

她牵了牵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抬指擦去唇上的那捧湿润，缓缓附声道：“……说得也是。”

第52章

稍显凝滞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前方很快传来一阵骚动之音，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只见长阶的尽头，那个鹤发白衣的身影被道观内的一众真人道长们一齐簇拥着，飘飘然拾级而下，百姓自发地让开道路，又紧紧贴靠在围拦官兵抬起的手臂上，步步紧随着仙人的足迹往下移动着。

伴在仙人身侧的静王一路望见镇守长阶的飞凤军将士，目中划过一丝惊异，又在转眼之间掩了过去，视线寻及为首玉立的江风之，依然是满面春风般的笑意。

仙人踏下长阶中央的台面时，目带悲悯地对众人环视一眼，一扬拂尘道：“福生无量天尊，愿诸位善士得偿所愿。”

说罢，便随着观内住持和静王的引路，步履慢慢悠悠地往大殿一旁的净室而去。

凌月恭敬垂首对江风之行罢退礼，大步流星地跟着住持的方向前往净室，青年垂眼望着两人之间陡然拉开的距离，唇边溢出一抹自嘲的苦笑，迈步跟了上去。

仙人所入的静室是静王所居之处，有精兵围守，百姓们不得进一步跟着，住持也很快告辞走了出来。

凌月迎上前去，款款见礼，将住持引至一旁无外人处，交代了一遍女冠云珠疑似窝藏盗贼，被他们暗中带走审查之事。

住持有些惊讶，目光投向后方身披月白斗篷的青年，低声确认道：“那盗贼偷的竟是珏王殿下之物？”

江风之颔首肯定，凌月又道：“兹事体大，此事需得好好审查一番，但为了不累及长生观的清誉，珏王殿下打算先审问清楚再公开结果，若是误会，便立即放人。”

住持闻言，未敢有什么异议，很快便与他们达成了共识。

凌月于是拱手告退，与祁连一齐指挥飞凤军疏散汇聚的人流。

与此同时，安谧的净室之内，静王抬手唤来一个亲卫，低声地吩咐了几句。

亲卫应声离开，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那个身影又回到净室之内，俯身对静王耳语道：“女冠云珠确实被带走了。”

“知道了。”江宇轩淡声回应，挥手让亲卫退下，视线流转之间，蒲团上静坐冥想的仙人幽幽睁开双目，倏然与他对视一眼。

江宇轩轻笑一声，手掌抚上茶盅杯壁，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杯中随波沉浮的绿芽，沉静亲和的眸光在瞬息之间变幻莫测，渐渐转为一抹森森冷意。

*

疏散人流之事一直忙到宵禁时刻，因为对空空道人“长生不老”一事仍有疑惑，凌月下值后便随江风之一道乘车往珏王府而去。

马车之内的气氛静默得有些微妙，江风之抬眼静视着对面的女郎，脑中不由回溯起了山茶树下的那个插曲，他思忖着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此刻的沉寂，启唇之时，却发现凌月正面带着礼貌恭顺，却微微疏离的笑意回视着他。

江风之神色一滞，好不容易升起的话语便都被堵了回去。

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入了雪堂，远远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院墙边上，不住地用手扒拉着墙边的花草。

走近了些，凌月出声唤道：“阿离，你在干什么呢？”

阿离转头望见来人，连忙吐出嘴里衔着的草叶，站起身来：“凌姐姐，珏王殿下，你们终于回来了！”

女孩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扁着嘴回应她方才的那个问题：“今日听说城内百姓都跑去看什么仙人，但你们又不许我出门，可把我闷死了，只好捣鼓捣鼓珏王院中的小花小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