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状元是个女子(118)
此刻,空旷的两仪殿内,身形高挑劲瘦的男人正朝天子行礼叩拜:“沈夜叩见陛下。”
“过来,”皇帝朝前探身,原本压抑在双目中的深深急切在此时昭然浮现,“到朕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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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寿殿内,李公公领着一条长队悠悠步入,一甩拂尘,朝迎上前来的空空道人和静王拱手行礼,笑眯眯地道:“仙人,静王殿下也在。”
空空道人掐诀为礼,静王笑容温和地应道:“栖真来陪仙人打坐静修,李公公怎么来了?”
“陛下爱重之甚,离开福寿殿后立即命人做了清淡可口的膳食,做好后又特意吩咐咱家给仙人送来,赶巧静王殿下也在,二位一齐享用,陛下想必会更加欣慰。”
空空道人应道:“多谢陛下厚爱。”
李公公面带微笑地点头,待手下太监将膳食布置好后,挥手将他们遣退:“你们先下去罢。”
房门阖上之后,李公公走到门口确认了一遍,才又转过身来,携着笑意的弯目中浮现一缕精光。
静王啜饮了一口茶水,抬眼问道:“陛下在做什么?”
李公公道:“回殿下,陛下正在两仪殿按位序分别召见祁将军,凌参将与沈校尉三人,陛下吩咐老奴来送膳食时,正在面见凌参将。”
静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李公公从两仪殿到此,走了多久?”
“加上去膳房那一会儿工夫,花了大半柱香的时间。”
“陛下询问了祁将军多久?”
“约莫半柱香。”
静王唇线微挑,目中浮现了然之色:“知道了,有劳李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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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茶的工夫,沈夜走出殿外,祁连见他受召时间和他们不相上下,心中已有定想,但还是问了一嘴:“怎么样,陛下询问了你什么?”
沈夜回道:“陛下问了在官盐船探查私盐一事,你们呢?”
“我们也是问的私盐一事。”
凌月随即问起陛下问话的流程,得到的回答与他们二人别无二致,三人一边思忖交谈,一边朝延喜门走去。
此刻已至酉时,暮色渐合,透过橙红色的微微日光,凌月望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静立在华盖马车之前,为首的那道飘逸清影,她再熟悉不过。
那人显然也看见了她,凝伫的身影忽而往前行了一步,凌月亦下意识加紧了步伐,但还没走多远,身后的沈夜却忽而跨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臂。
“凌将军,沈某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手臂上的力道很紧,凌月有些诧异,又觉得不好太过粗暴地挣开,视线不由偏移了几分,才又回头看向沈夜:“沈校尉,你先松手。”
沈夜定定地看着她,手上力道未减:“凌将军可以给沈某一些时间吗?”
走在当先的祁连听闻他们的对话,回头看看沈夜和凌月,又望一眼等延喜门外的江风之,见他已迈步朝这边走来,清冷的面容染上一丝焦色,祁连不由双目圆睁,面上浮现震惊与浓烈的兴味。
凌月的心中则没有那么轻松,迟疑地道:“可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办,沈校尉可否……”
沈夜面色极是认真,眸光灼灼地道:“沈某想说的事情,已不能再等。”
江风之走到近前之时,恰好听见沈夜话音深沉的这句话,顷刻间双眉紧锁。
他无法抑制地出声唤道:“凌月。”
第59章
那道声音挟着隐隐的迫切,既似呼召又似制止,让凌月的心一瞬提了起来。
她偏头看向左前方的青年,他面沉如水,周身如携冷冽风雪,不知是因快步走来还是其他什么,胸口微微地起伏着。
“殿下……”凌月不知为何生出隐隐的心虚,很快错开那束与沈夜截然相反的冷凝视线,轻碰了碰沈夜的手臂,以眼神示意他注意眼下的场合。
沈夜的视线正悄然扫过江风之的神情反应,被凌月提醒之后,才松开紧握的手掌,与她一同微微躬身,行礼道:“殿下。”
江风之将二人微小的互动收入眼底,沉寂的目中掀起圈圈波澜,泠声问道:“沈校尉这般失礼,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
沈夜听见那道严肃的话音,神色并未有改,不闪不避地坦然应道:“回殿下,这是沈某和凌将军的私事。”
江风之目色一凝,移目看向凌月,声音收紧了些许:“是这样吗?”
凌月心中思绪暗涌,虽然知晓他不喜自己与沈夜来往过密,可经过昨日的事,她已厘清了和他的真实距离,便不免觉得他此刻的责问有些莫名,沈夜有话要单独对她说,怎么也不该是上峰对下属应当关心的范畴,这样想着,便重重点了点头。
“是。”
江风之面色一滞,呼吸在一瞬间沉促了几分,稍显错愕的视线流转在她低垂的眼角眉梢,缓缓地调息片刻,才又严声问道:“父皇急召你们入宫,为的应当是公事罢?”
言外之意,便是此刻不是放肆谈论私事的时机。
沈夜本因凌月不加辩驳的肯定回答而暗自诧异,又对上江风之严厉的眸光,很快调整了姿态,恭声道:“殿下教训的是,是属下一时情急失了分寸,现在正要向殿下回禀陛下宣召之事。”
江风之目光毫无温度,道:“说罢。”
沈夜欠身为礼,回道:“禀殿下,陛下询问了属下在广运港探查私盐一事的行动始末,属下如实禀告后,陛下夸赞了几句,便让属下退下了。”
江风之利刃般的目光审视了他一眼,将视线转向躬身肃立的凌月和祁连,二人接收到目光,随即向他颔首,祁连道:“陛下也是这样询问属下和凌参将的,问完之后,也都夸赞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