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状元是个女子(131)
就在崔翊动身欲走的时候,江风之忽而不悦出声:“站住,别忘了谁是你的主君。”
崔翊脚步一停,躬身道:“崔翊自不敢忘,但……”他瞟了凌月一眼,胆子在顷刻间又肥了一些,理直气壮道,“殿下真的舍得让凌将军伤心吗?”
江风之神色怔愣,胸口陡然升起一股心事被人揭开的无所适从,甚至不敢转头面对凌月此刻朝他投来的眼神,就在这个间隙,崔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梅枝之下。
没过一会儿,崔翊便捧着一壶酒回到原位,递交给凌月。
“等等,”凌月正抬手接过,江风之却开口制止道,“莫要空腹饮酒,先用晚饭。”
凌月看着他仍旧发冷的面容,心中却慢慢涌起一阵暖意。她就知道,他不会真的对她毫不关心。
眼见崔翊又要应诺离开,她立即补充道:“劳烦取些简单的糕点就好。”
崔翊应了一声,很快便取来一碟热乎乎的梅花糕,凌月三下五除二地吃完,解下随身的水囊喝了一口,又举起酒壶仰头便饮。
江风之原本见她进食仓促,已然蹙起眉头,只是因着心底的那丝隔阂而没有开口制止,可看到她急切给自己灌酒时,终于是压抑不住,抬手捏在她的腕间,低声问:“你因何事这般心急?”
凌月抹了抹唇边淌下的酒渍,眼角和双颊已经染上淡淡的绯色,眼神直勾勾道:“自然是急着和殿下解开误会。”
江风之呼吸一顿,很快松开了手掌:“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凌月很快反握住他倏然垂下的冰冷掌心,收拢指尖紧紧扣住。
有些事,她在格外清醒的时候或许会囿于身份和经验的匮乏不敢去做,而微微的醉意,便能让她借着发热的思绪不再瞻前顾后,却又不至于失去理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江风之身体轻颤,不敢置信的目光从相扣的掌心上移到她的双眼,又被那双眼睛里涌动着的情绪震住。
“殿下,你跟我来。”凌月不由分说地牵着他的手往雪堂走去,不给他半分逃避的机会。
阿离早已收拾好捣药的器具,饶有兴致的视线紧随着二人的身影移动,崔翊立刻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拽离了现场。
跨入月色朦胧的寝房,凌月带上房门,依然步履不停,径直将江风之往床榻的方向拉去。
越迫近床沿,纱幔之后的暖黄光焰就越发灼灼。
江风之偏头看向身后洒满澄黄暖光的床榻,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紧张道:“你要做什么?”
凌月没有回应,兀自松开紧握的手掌,抚上他的肩膀,轻轻往后一推,江风之随即躺倒在温温软软的暖榻之上,将床帐后的月灯震得摇摇晃晃。
江风之未料到她如此大胆,神色错愕地凝望着她,雪白的五指不由捏紧:“你……放肆。”
凌月置若罔闻,一只手按在他的心口,另一只手轻轻滑过摇荡的月灯,旖旎光影落在她的眸中,很是蛊惑:“殿下,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解释么?”
第66章
江风之仰望着那盏月形花灯,眸光晃了晃,心虚地垂下眼睫,声音零碎:“我……”
凌月按在他心口的手指慢慢收紧,俯下身去寻他垂敛的乌眸,追问道:“殿下为什么要偷偷把这盏月灯藏起来,还要骗我说它坏了?”
掌心下的心跳渐渐急促,可身下的青年将脸侧到一边,躲避着她的注视,犹自抵赖道:“我,只是随手……”
她瘪了瘪嘴,抬起右手捧着他的脸庞,不容糊弄地道:“殿下,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被她手掌的力道牵引着,他不得不对上她的眼眸,紧紧地抿着薄唇。
“如果殿下把月灯藏起来只是无心,骗我说坏了也只是随口,那么殿下看到我和沈夜来往密切,就会很不高兴,听到我说对他有私心,就会急忙追问,还说我状态不佳,害怕我会去偷偷见他,又是为什么呢?”
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心绪被她直白叩问,江风之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视着她明亮灼热的双眼,眸光压抑不住地颤动着,如同一块几欲碎裂的墨色琉璃,骤然显出让人动容的脆弱,紧声反问:“那你现在执着于问清楚原由,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和殿下有隔阂了。”凌月鼻间一酸,声音有些低哑,“我们之间,本该彼此深信,坦诚相待,没有一丝隐瞒和疏离的,不是么?”
听着她委屈的声音,江风之心潮起伏,绷紧的防线渐渐有些动摇,缓了语气道:“可你昨日……事先对我有过承诺,却还是答应了沈夜的邀约,你说你有其他私心,却也没有回答我私心为何。你对我,难道就是全然坦诚的吗?”
捧着他脸庞的手掌骤然卸力,凌月吸了吸鼻子,目中浮现深深的歉疚,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无比真诚地道:“对不起,殿下。”
“这件事的的确确是我的错,是我错得离谱,我以为殿下只是把我当做普通的下属看待,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所以,不免觉得殿下那般干涉我的私交太不公平,就忍不住有些赌气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毫无掩饰,坦坦荡荡,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可江风之听在耳里,脑海中却只余一片空白,就连眼前的清丽面容,也因为瞳孔的收缩而变得模模糊糊,如同水中的月影。
她口中的自作多情,以及那般赌气的想法,与他的心迹何其相似……可是,她会不会只是像那日的引诱一般,在借着酒意甜言蜜语地哄骗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