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状元是个女子(99)
可瞧见那个从济安院带回的女孩也要随凌月一同在隔间听审,御史中丞又不禁面露犹疑之色,江风之随即解释道:“这孩子受了惊吓,害怕一个人待着,许是因为我和凌月救了她,这两日总是紧跟在我们二人身侧……”他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请诸位大人见谅,她不谙世事,想来听听也无碍。”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们也只好点头应承。
凌月于是牵着阿离跟随三位主审官步入隔间听审,随后,江风之与崔翊步履沉稳地踏入了审讯室内。
手脚受缚的威王听见步音,急急抬头,一见来人,立即睁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江风之!你终于来了,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你,你快把解药给我!”
“这种毒别人查不出来,可你自己应当再清楚不过。”江风之双目泠泠,如明镜般清晰地映照出他每一寸表情变化,语意锋利地道,“正是你曾对我下过的毒。”
江云霆眨动双眼,快速道:“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对你下过毒?”
江风之心中一动,默不作声地审视着他。
“你说话啊!”威王被他的沉默耗得失去耐性,着急地追问,“我什么时候下过毒,啊?”
见江风之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已经认定了事实一般,江云霆彻底慌了,怔忡地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下毒的罪名安到我的头上,让父皇置我于死地,让我彻底不得翻身!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我母妃还在宫里,她一定会去求父皇,她一定会救我的!”
听到这里,江风之淡淡一哂,唤道:“崔翊。”
身旁人应声,自怀中取出那支柳玉钗,缓缓举至身前。
江云霆目光猛然一颤,探身过来查看,将镣铐扯得当啷作响。
玉柳垂条,青翠欲滴,正是他母妃最常戴的钗子,亦是柳家欣欣繁荣,屹立不倒的象征。
“这是我母妃的玉钗,她——她怎么了?”
“怎么了?”崔翊将手中玉钗猛掷于地,啪的一声锐响,“你说怎么了?”
江云霆愣愣看着粉碎在地的青玉,只觉得如遭雷击,连心中唯一的希望都碎成齑粉,荡然无存,颤抖的双目顿时变得猩红:“父皇,我要面见父皇,你们不能把所有的罪名都算到我的头上!我没有下毒!”
“我要是对你下毒,为什么不直接将你毒死?!你以为我会这么好心,让你好好地站在这里?我告诉你,我每天都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
口不择言的咒骂如泄洪般倾泻而出,江风之置若罔闻,看也不看那张陷入疯狂的扭曲面容,径自走出了审讯室。
隔间众人随后也迎了出来,神态紧绷,暗暗抬眼觑着江风之的面色。
青年神色虽未见愠怒,却俨然有种生人勿近的威严,只有读不懂周遭凝重气氛的女孩疾步跑上前去,依赖地扑进他的怀里,江风之安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淡声交代了句对威王所用之毒,向三人致歉道:“给诸位添麻烦了。”
三人明白此事的利害,如何敢怪,皆审慎地躬身回礼,道:“殿下哪里的话,臣等会如实向陛下禀告此事。”
江风之微微颔首,对凌月投去一个眼神,与她们一齐告辞离开。
直至回到与外隔绝的雪堂之内,少女的眼神才恢复了那份超脱容颜的锐利,攥着拳头道:“不是威王。”
第48章
“确认了下毒之人不是威王,此事便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步烟罗以谎言刻意误导,加剧我与威王的对立,其二,是唆使下毒之人伪饰声线,混淆视听,为的亦是转移矛盾。”江风之在脑海中回溯了一遍过往的种种,目色渐渐显出一片冷意,“以步烟罗的表现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凌月回想起望归楼的情景,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没错,以她面对盐铁使挟持时的烈性来看,不太可能会因威王等人的恐吓而泄密,更有可能是顺势为之,现在看来,恐怕是想让我们与威王拼死相斗,两败俱伤,而看她歉疚的模样,亦不像全是虚情假意,倒更像受人牵制,不得已而为之,想来她背后之人,极有可能是那个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的人——静王。”
阿离已经事先了解过她们口中的步烟罗便是那夜主动割破脖颈,被她止了血救下的花娘,思及在济安院那次的对话,福至心灵道:“她那么在乎自己的妹妹,受着伤也要赶着去见,而那个妹妹正好也在静王所在的长生观修行,那个用来牵制她的东西,说不定就是她的妹妹!”
江风之面露赞同之色:“很有可能,以她的妹妹为突破口,或许能让步烟罗说出真话。”
“况且,步烟罗常去观里看望姊妹,若她是静王的人,要实现暗中联络,那么她妹妹所居住的静室里,或许有通往长生殿静室的密道。”
阿离霎时站起身来:“那我们现在就把她妹妹抓过来审问清楚,若她不说,我就用毒逼问!”
江风之轻轻摇头,沉稳地劝道:“此事还需想个由头,顺理成章地查问,否则恐怕落人口实,节外生枝。父皇限时三日,私盐案很快会有结果,待飞凤军接管凤临东街,这个由头便不难找。”
凌月走过来,把手覆在阿离的手背,紧紧握住,目色恳切地凝望着她:“我们再等等,好吗?”
阿离回握着那张温热的手掌,咬了咬下唇,终是点了点头。
焦灼地熬过一夜,那个结果却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来得更快,第二日的清晨,便有宫内的太监来各府传旨,让凌月与江风之等人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