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缘(155)+番外
冯衿笑着摇头,以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对她戏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送你们姐弟回来的是谁。”
霍令仪坐直了身子,神色变幻不定:“偶遇罢了。”
冯衿了然一笑:“是是是,偶遇罢了。”
“娘……”
冯衿耸了耸肩膀,将她脑袋别开:“别赖着我,起开,往后少跟我撒娇。”
霍令仪抱着她的手臂不肯撒手:“我就赖着你,我就撒娇。”
耳朵擦碰到她的手臂上,一阵刺痛传来,霍令仪不敢再乱动。
“都险些忘了替你擦药,我看看。”冯衿抬起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去,借着烛台的光线,看清楚她泛着红肿的耳朵。
“怎么这么肿了,是不是湿水了?”
霍令仪下意识撒谎,眨了眨眼睛:“没有啊。”
“懒得管你那些事,痛的是你又不是我,说了多少回你都不听话。”知女莫若母,冯衿一眼就看穿霍令仪在撒谎,脸色有些冷淡,拿出药箱,翻找金疮药给她涂抹。
霍令仪想起越少珩给她的药,她更想用这个。
“娘,用这个吧,青骊给我的,她说这个有效。”霍令仪从袖袋里取出一支药瓶和一个锦盒,递到她面前,冲她眨了眨眼:“还有这个,你也替我换了这个吧,你手轻,一定不会弄疼我。”
冯衿接过来,药瓶有些特别,似乎在哪儿见过,想了半晌,终于想起来。
是霍擎带在身边的金疮药,军营里特供,比别的伤药药效都要强。
一个身居闺阁之中的娇小姐,上哪儿接触这样的药品。
她又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对形制特别的珍珠耳珠。
上面淡粉色的珍珠十分眼熟。
东珠,皇宫贡品。
冯衿将这几件事串起来,也就明白了一些事。
他对令仪很上心。
冯衿沉默不语,替她取下耳坠,更换了新的耳珠,在她耳垂周围抹匀了药膏。
之后又在屋中教了她一会,直到月上中天才放她回平湖居。
临走时,冯衿喊住了她。
霍令仪回头,有些疑惑的看过来,忽然就被人抱住。
属于母亲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
幼时牙牙学语,跌跌撞撞跑向母亲,她都会张开双臂迎她入怀,身体似春风般温暖,带着特别的香气。
头上传来冯衿的声音:“我的蛮蛮长大了,真好。”
霍令仪有些不解,但伸手抱住了她,仰头问道:“娘,怎么了?”
冯衿放开她,看着已经长到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没事,你今日愿意跟娘学看账簿,娘很高兴。”
霍令仪试探问道:“那我天天都来?”
“好啊,你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我隔天来……”霍令仪语气软了下来,有些不太情愿。
“你呀!”冯衿恨铁不成钢,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
送走霍令仪,冯衿便回屋了,只是翻出了另一本账簿。
孙妈妈端着安神茶进屋,递到冯衿面前:“夫人,该喝安神茶了 。”
冯衿眼神示意:“放那儿吧。”
“噼啪”两声,灯花爆燃,灯火光线黯淡了少许。
孙妈妈打开灯罩,拿剪子剪掉一截灯芯。
看见冯衿在看库房的清单,不由问道:“夫人在找什么?”
冯衿翻页的手微顿,头也不抬,嘴角含着笑意,说道:“给令仪准备嫁妆。”
*
“阿嚏。”
刚回到平湖居的霍令仪打了个冷颤,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摸了摸鼻子,霍令仪没太在意,回屋唤喜鹊给她烧了热水,在净室里泡了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离开。
推开床帏旁边的轩窗,便能听到虫鸣蛙叫之声。
仰头望向院子外面,四方天穹漆黑一片,唯有星汉灿烂。
在马车里睡了一觉,如今竟也不觉困顿。
霍令仪无事可做,在床榻里滚来滚去,翻来覆去,只等着什么时候睡着。
脑袋在床沿倒立,眼前是颠倒的世界。
颠倒的喜鹊在外间榻上绣花,颠倒的博古架上全是她的小玩意,颠倒的瓶花上方挂着她和柳青骊的画卷。
霍令仪盯着画卷里颠倒的两个人,忽然想起来这是孟玄朗给他们作的画。
她翻身下榻,走到案几旁凝眸思索。
喜鹊听到椅子拖动的声响,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走进里间,便看到霍令仪踩在椅子上要去取画。
“小姐,小心些。”喜鹊走上前扶住椅子,搀扶着霍令仪下来。
“小姐不是很喜欢这幅画吗,怎么忽然取下来了?”
霍令仪举着画卷,仔仔细细欣赏,只当是最后一眼了:“觉得不太合适,就不挂了,寻到机会,送去给青骊吧。”
话音刚落,霍令仪的目光忽然凝聚在画中的自己身上,她有些不敢置信。
“快,去取盏灯过来。”
喜鹊听她语气着急,赶紧去案桌上取来一盏灯台,霍令仪来到书桌前,将画卷彻底铺开,接过喜鹊递来的灯台,移到画中间。
灯台照亮的一刹那,许多东西都纤毫毕现。
画幅不算特别大,因而画中人的细节叫人容易一眼忽视。
她也是今日才看清楚,她的鬓发间多了一样熟悉的东西。
“你看看,这是什么?”霍令仪指着画中自己的鬓发,问身边的喜鹊。
喜鹊低头查看,半晌才认出来:“是小姐的珍珠点翠蝴蝶金簪,怎么了?”
霍令仪沉默片刻,喃喃自语道:“可我早弄丢了,他不可能知道的,他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