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115)
林婵道:“老太太若有半点闪失,我们皆不要活了。”
李氏道:“可不呢,还是你最明事理。”
萧旻冷笑道:“假不假,满嘴的虚情假意。”
李氏沉脸道:“你若不想听,可往花园里消食散心。”
萧旻道:“我偏不走,听你们还能讲出甚么恶心的话。”
李氏问林婵:“听闻前日大爷来吊丧,被挡在门外了?回去好一通脾气。”
林婵惶恐道:“阴阳先生写的殃榜,属相有忌犯冲,我不过听令行事,惹恼了大爷,绝非本意。”
李氏道:“那怪不得你!我回去和老太太说一声。”林婵称谢。
蒋氏插话进来:“你出萧府往陈家,怎招呼不打就走了?大爷大嫂把小厮呼来喝去的,恨不得掘地三尺,好一通翻找。”
李氏听出嘲讽之意,只道:“关心有何错处。”
林婵道:“怪我年轻不经事,遇事就懵了慌了,顾头顾不了尾,只想早些来夫家置办丧仪,把旁得都忘了,还请大嫂回府为我多美言几句,莫再怨怪我。”
萧旻讥道:“小婶愈发有小叔的风范了。”
卢氏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倒不奇怪。”林婵用帕子抹泪。
卢氏道:“你也不必太难过,小叔留下的金山银山,够你富足一生了,夫复何求。”
曹氏看她不惯,撇嘴道:“这话说的,钱财有人重要么。”
卢氏道:“我说的大实话,偏生没人爱听。”
萧旻道:“我爱听,七婶可多说两句,撕破她们伪善的嘴脸。”卢氏噗嗤笑了。
林婵问李氏:“旻哥儿婚期定得何时?”
李氏道:“二月初十乃嫁娶吉日,他与徐家小姐当大婚。”
林婵道:“我这带孝之身,不能前往,先恭贺旻哥儿了。”萧旻冷笑,起身走了。
李氏问:“过了头七,你好回府了罢?”
林婵推脱道:“先把九爷的身后事一切打点停当,再考虑日后何去何从,烦劳大嫂回府后,知会刘妈一声,让她立刻快来,莫要再躲那偷闲耍懒,否则我要生气了,以后没好日子过。”
李氏含糊应了。
用过斋饭,已过黄昏,萧书进来道:“少爷问何时走,天也黑了。”
众人起身告辞,林婵和陈珀亲自送到大门首,看她们驾车离去,直到没影儿,方回走,绕照壁后,林婵要走老路,陈珀道:“还有另一条路,回前堂更近。”
林婵道:“你带路。”
经过松墙,陈珀道:“奶奶这几日辛苦。”
林婵道:“哼!”
陈珀道:“奶奶再心情不好,保重身骨要紧。”
林婵道:“嗬!”
陈珀道:“奶奶不妨到花园儿,散散心再回去。”
林婵道:“不去。”
陈珀道:“花园里的梅花,开的正盛哩,奶奶去罢!”
林婵想会儿才道:“看看去。”
陈珀暗松口气,到花园门前,他拉闩推开,等半晌,见林婵只站了不动,说道:“奶奶请进罢!”
林婵想,怎地你们让我来我就来,让我进就进,我偏不如你们的意。她道:“我不进去,远观即可。”
里面红压压一片,如云似雾,煞是好看,且见天边挂月,林婵不禁赞道:“寻常一样门前月,唯有梅花才不同。”
陈珀道:“奶奶不如进去,我取火盆烧酒来,热热的赏梅,不更惬意。”
林婵沉脸道:“你这厮,休得胡言,爷正丧祭之时,我悲痛不及,哪来的惬意,再听到这样疯话,我打你十棍子。”
陈珀冷汗道:“我见奶奶烦恼,言语虽冒失,却是一片好心。”
林婵道:“你这好心,从未用到点子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92章 暗处
接上话,日暮时分,魏寅骑马,迳往仁庆楼。仁庆楼乃京城最正店,雕梁画栋,飞檐逶栏,明暗相通。
他在店首下马,早有人迎,领他穿廊过院,尘嚣远于身后,至一处房,甚幽静,珠帘绣幕,窗透灯火阑珊,门前侍卫把守,见他来,先通报,得允后方撩帘请进,魏寅入房,一男人站窗前,赏雪后之梅,他戴翼善冠,穿红色盘领窄袖袍,龙在两肩,束玉带。魏寅上前跪拜,那人道:“起来罢。”
魏寅谢过直身。那人问:“萧云彰真死了?”
魏寅禀道:“我派人潜在陈宅周围,暗察其家人行踪,并亲自灵前吊祭,观萧娘子言谈举止,并无破绽之处,显是已死了。”
那人沉吟道:“萧云彰身怀家仇,未昭雪前,岂容自己有闪失,他心思密,擅谋略,若非天意,必有蹊跷。”
魏寅道:“我倒有一想,观陈家治丧,皆按礼俗渐次递进,裹尸,设灵,搭棚,阴阳批书,重金买棺,小殓,大殓入柩,撰铭文,接引宾客,烧香上纸,一样不缺,寺僧念经响乐,日日不落。用足心思,非敷衍了事。但越是面面俱全,毫无差池,越令人觉得有刻意之嫌。”
那人片刻后道:“不论萧云彰有何考量,他若错过奎元楼商会,可谓愚蠢至极。”
魏寅道:“魏泰初二那日,去了公主府。”
那人道:“他乃奉旨前往,送承御赐之物。俩人说了甚么,可有密谋甚么,需你详查,不可掉以轻心。”魏寅称是。
那人道:“你退下罢。”魏寅出了房,上马,看天色尚早,往怡花院去,途经国公府,恰见福安下马车。
福安进门,至书房院子,见萧生在扫雪,福安道:“扫它作甚,明日就化完了。大爷可在房里?”
萧生道:“不在,出府去了,哥你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