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136)
萧云彰左等右等林婵不来,待天全黑,方往她宅院去,才近门前,忽听咯吱一声,避之一边,见小眉端了一碟酥油饼,急匆匆出来,从他身旁过去,也未察觉。
他待她没了影,提起脚儿迳到了房里,撩起帐子,林婵半侧身子,手撑着腮,目光炯炯朝他笑,早等着他来。萧云彰踢靴上床,一把抱住她,用力亲个嘴儿,低问:“乖肉,事可成了?”
林婵点头,顺势坐他腰上,捧他脸儿问:“那纸条可是你送进来的?”
萧云彰背倚床柱,心情轻松,笑道:“纸上有甚么?”
林婵道:“画的木鱼,蒲华柳絮,竹针麻线。你莫赖,我晓得是你。”
萧云彰问:“你可知是何意?”
林婵道:“此乃大梅法常教导弟子之言,解说甚多,观点不一。我以为九叔提点我,经商之道,人不同,道相异,各有各得法子,难有定论,倒不如不说,免得被抓话柄,反被他们害了。”
萧云彰想说甚么,又咽回去,盯看她半晌,林婵问:“难道我解错了?”
萧云彰摇头道:“不管怎说,你拿到佥商之任,便是对的。”
林婵道:“那甚么菜市巷豆腐坊李家长男李培实,也是你安排的?”萧云彰笑着默认。
林婵道:“错漏百出。待谢少卿回去细想,定能悟出味儿。”
萧云彰笑道:“那又如何,定局已成,其它不必多管。”
林婵道:“魏泰、徐炳正、谢京、魏寅,萧肃康,还有另几个官儿,皆不是等闲之辈,怎地都糊涂了?”
萧云彰道:“萧任游之事,七分真三分假,涉伦理纲常,岂非儿戏。又是那等场合,说甚话、行甚事更需谨慎,何必为萧肃康兄弟,惹得自己一身腥。”
林婵恍然道:“九叔之法能胜,胜在人心向私。”
萧云彰握住她的手,正色道:“成为灯油佥商,是最易的一步,再往前行,只会更凶险可怖,阿婵,我很忧你。”
林婵抿唇道:“你拉我入局,现说这个,已是晚了。”
萧云彰抱紧她腰肢,叹气道:“是我的错,陷你与危地。”
林婵想,哼,男人,事后诸葛亮。她道:“今儿乔云云也跟我这样说。”
萧云彰道:“乔云云?”
林婵道:“怡花院,你花三十两包银包的那个娼妓,莫要说你已忘了!”
第109章 误会
接上话。萧云彰听了笑,林婵咬他耳朵,咬出红红牙印儿,萧云彰喜她骄横,笑道:“让我怎好见人。”林婵道:“你现是死了的人,还想见谁。”
萧云彰道:“陈珀总要见罢。”林婵哼了一声。
萧云彰道:“我包乔云云,非看重她的姿色,而是她常往官家走动,能打探消息,我们行商,需与官家往来密切,有他们照抚,可谓事半功倍。譬如旧年,若非钞关大使范大人提前告知,户部商税将提至三十而取一,我得及早部署,赶在新政实施前,将各处囤积货品,紧着运往京城,得以省下近万两税银。”
林婵听得咂嘴儿,萧云彰问:“乔云云还同你说了甚么?”林婵讲了一遍。
萧云彰想想道:“她越笃定我没死,越是心虚,你勿要被她诈了。我想她也并非因我死没死寻你,只是借个由头诱你去,是有旁的话说。”
林婵好奇问:“她想说甚么?”
萧云彰问:“她确同你讲,她乃常山冯家镇人氏?”林婵称是。
萧云彰道:“她曾说,她本名沈娇,父亲作官,获罪流放,她被卖进妓院为娼。开油店的冯十八探听到,十三年前,白塔寺灯油案所受牵连者,亦有常山县县令沈文良,他有个女儿,便唤沈娇,其父问斩后,她先发卖富户为奴,被家主看上,收进房中,却被大婆不容,家主死后,大婆把她卖到满春楼为妓,待不得三年,被人赎走,自此没了消息。”
林婵道:“这般看来,是同一人了,我只不明,她既被赎身,怎到了京城又重操旧业?”
萧云彰道:“你可问她。不过要换个地儿。”
林婵道:“乔云云不答应,我扮成男子可行。”
萧云彰微笑道:“没见过这样女相的男子。”
林婵道:“虔婆有银子拿,管得你男女。我倒要看看,那令九叔乐不思蜀之地,到底有甚妙处。”
萧云彰道:“我何曾乐不思蜀,不过为生意往来。”
林婵道:“你勿要不认。是个男儿就敢做敢当。”见他只笑,有些上头,去拉了抽屉,取出条软毛鞭儿,细细抽他一记,叉腰问:“到底认是不认?”
萧云彰见她衣襟半敞,露出大红绸抹胸,再看脸儿,杏眼桃腮,眉梢带春刀,嘴角挂笑剪,他说道:“明明没的事儿,还要屈打成招?”
林婵又抽他一记道:“不挨几鞭子,不认是不是?”
萧云彰一手抓住她的腕儿,取了鞭子,将她两手系紧,箍到背后,扯脱抹胸,搂进怀里,皮贴皮,肉碰肉,一瞬儿欲火狂燃,嗓子微干道:“我最厌刁蛮不讲理,不听话,认死理,爱打人、咬人、胡搅蛮缠的官家女,贤良淑德,温柔和顺去哪了?爹就是这样教你的?”
林婵道:“原来这才是你的心里话。那你休了我呀!瞧我这记性,你已经死哩,何需你休,明儿我就找人嫁了!”
萧云彰问:“怎地,想魏寅了?”
林婵微怔,说道:“魏千户仪表堂堂,年轻有为,行走街市,引多少女儿偷窥,我和她们心性一样的,这样的不想,难道想那又老又丑,罗里吧嗦,不会哄人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