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世界(66)
林婵生气道:“说谁心黑,说谁白眼狼?”
萧云彰冷笑道:“还能说谁?不就说的你。方才在园里,谁挟了我腰死也不放的,提了裤子便不认人!”
林婵羞窘难当,抓起筷箸,掷他脸上,萧云彰站起,一任箸儿落在地面,头也不回,甩袖而去。
他俩不欢而散,林婵也没了胃口,摒着气,倚矮榻上翻书看,不知不觉睡熟了。
月楼和小眉用过饭,月楼见糟鱼还有余,挑进碗里,拿到前边铺里去,陈珀、唐韵、唐田香及曹楚,正坐了饮酒,桌面放一瓶酒,一盘烧鸡,一盘熏肠,两盘清炒时蔬,一大碗米饭,陈珀问:“你怎来了?”
月楼道:“奶奶糟鱼未吃完,我拿来给你们下酒。”把碗摆桌上。
唐田香惊道:“如此美味,竟还有余?”
唐韵说:“到底出身官家,山珍海味早腻味了。”
月楼笑道:“原因不在此,他俩拌起嘴来,哪还有胃口吃。”
陈珀问:“拌嘴了?这次又是为哪般?”
月楼睇他道:“吃你的鱼罢,鲥鱼刺多,小心卡了喉咙。”
曹楚道:“此鱼糟过,骨刺软烂,入喉即下,我观你是不想说。”
月楼笑道:“总算遇见个明白人。”转身掀帘,陈珀追问:“怎刚来就走?”
月楼道:“小眉一到午时就打瞌睡,恐奶奶醒来,找不见人。”走下楼来,忽听有人喊她,扭头看是唐韵,笑着顿步。
她俩从前感情笃厚,此次相见,更觉亲切。手拉手走到外仪门,寻处踏垛随意而坐,唐韵先道:“亥时你来铺子里寻我,我炒几样可口小菜,一道吃酒,我有许多话想问你。”
月楼点头道:“甚好,亥时奶奶应该睡下了。”
唐韵问:“她不睡又怎地,还能拦了你来见我?”
月楼道:“这倒不会。”
唐韵低声道:“前时在园里,她处处给爷难堪、甩脸子,话里话外,讥讽嘲笑,我听得着实不对味儿。”月楼抿嘴笑。
唐韵不忿问:“你笑甚么?爷何时这般被人说过?亏得在我们面前,若传扬出去,岂不颜面扫地!”
月楼笑道:“人家夫妻的事儿,床头吵床尾合,你个外人,就别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唐韵正色道:“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当年若没有爷,我早死了。我当爷是至亲,见不得他憋屈。”
月楼道:“你哪只眼见爷憋屈了?他和前个奶奶处得,那才叫憋屈呢!我劝你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唐韵闷闷不语。
月楼笑道:“奶奶官家小姐出身,瞧不起商户,并非她的错,这世间本就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谁没个门第观念。只等她和爷相处久了,生出情份来,自会有所转变。奶奶才貌双绝,年纪太轻,性子率真冲动,还没学会掩藏心绪,反显的更为难得。”
唐韵看她道:“难见你这般夸赞个人。”
月楼敛笑,轻轻说:“看着奶奶,总想起我那小妹,也是个得理不让人的。”
唐韵拍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人已故去就别念了,免得她知被牵挂,无法安生投胎去。”月楼没再说。
陈珀往书房送帐册,见萧云彰坐椅上,抬手揉捏眉间疲倦,关心问:“奶奶又惹爷生气了?”
萧云彰指腹微顿,看他问:“月楼说的?何时嘴也这般不严了。”
陈珀忙摆手:“非也,非也!她送糟鱼过来,我问了两句,她随口一句,说爷爷奶奶拌了三句嘴,仅此而已,未曾多讲。”
萧云彰问:“糟鱼好吃否?”
陈珀道:“天下第一。”
萧云彰道:“遣人送一坛往杭州知府去。”
陈珀微怔,再赞道:“爷乃至情至性之人,奶奶好福气。”
萧云彰道:“可惜官家女不识货。”
陈珀观他脸色,不嫌事大道:“爷比奶奶年长许多,让让她得了。”
萧云彰道:“我原也这样想,愈发的持宠而骄。”
陈珀道:“那就给她个下马威?要狠,以后对爷再不敢轻慢!”
萧云彰冷哼一声,欲待要说,忽见门帘微动,外面似有人在。
第54章 女商
接上话。先提前情,萧云彰与林婵一言难合,不欢而散,陈珀听月楼片言,借送帐册打探消息,萧云彰才与他诉两句,忽见帘外人影晃过,出言呵问,却见小眉慌张进来,见礼道:“奶奶想出门玩儿,命我来报爷知晓。”
萧云彰问:“就你两个?”
小眉道:“还有月楼姐姐、齐映。”
萧云彰朝陈珀道:“让萧恩萧义俩也跟去。”陈珀应诺。
萧云彰取五两银子,交小眉拿给林婵,吩咐:“早去早回,莫在外逗留太久。”小眉接过,告辞走了。
陈珀叹道:“爷和奶奶,吵归吵,闹归闹,该办的事一样不少。”
萧云彰道:“闲话少叙,你换件衣裳,我们往清音堂去。”
陈珀问:“去做甚?”
萧云彰道:“常山县衙主薄王大人,来苏州访亲,我约了一见。”在清平县牢狱里,沈牧曾提及常山冯家镇,此处暂不表。
且说林婵,睡了醒,醒也不大动,斜倚枕躺着,窗外竹影参差,花香暗度,听鸟鸣蝉嘶,一卷清风潜入榻,吹得鬓松袖宽,人愈发慵懒。
月楼走近,拉她起来,笑道:“奶奶这样尽躺着,也不是法子。”
林婵摆手道:“你莫要管我。”
月楼道:“大好时辰,怎可浪费床榻梦中。奶奶快起来,我们往街上玩去。”
林婵道:“女子岂能随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