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64)+番外
赵濯灵虽本能地抓着他的手挣扎,但眼神坚决,丝毫不见软弱。
四目相对,犹如电火霹雳。
最终,赵濯灵被甩到床上,李盈一脚踢飞笙蹄,看着它滚了出去,似乎还不解气,竟把周围物件砸了个遍。
看着满地狼藉,李盈渐渐冷静下来,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若是能下得去手,我们都解脱了。”
——
“病”了一个多月的贵妃终于痊愈,承欢殿一扫沉寂阴霾,宫女宦官穿梭不绝,十步之内必见人,赵濯灵走到哪儿都跟着仆婢,她无论做什么,都能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隐晦视线。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帝近侍庄衡居然成了承欢殿的主事。
京城显贵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了贵妃受刺痊愈,圣人爱妃心切,把近侍拨给她,以示恩宠。
赵濯灵坐在妆台前,盯着面前低眉顺目的庄衡,“他派你跟着我?”
“是奴自己想跟着您。”
“监看我?”
“奴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在昌王府时,你就专为他做见不得人的事,”她话锋忽利,“我问你,信儿呢?”
似乎排练了一百遍,庄衡对答如流:“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你倒是说给我听听,他那该去的地方是何处?”
“贵妃聪慧,何必为难奴?”
赵濯灵心下已有计较,“他死了?”
“是。”
她站起来,慢慢朝外走。
庄衡忙跟上去,小声劝道:“贵妃若想救人,莫要因信儿和陛下争执,否则,那人的下场比信儿更惨。”
赵濯灵收了脚步,自嘲道:“人都死了,再吵闹有何用?”
“圣人对贵妃一片真心,您只要顺着些,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圣人也会给您摘下来。”
她回头,“我不是没试过,可他辜负了我的忍耐。”
午膳时,赵濯灵看到食案上的三四十盘菜肴,皱了皱眉,未等她开口,庄衡就解释道:“圣人说,您清减了许多,需好生将养,您若不满意,就换一批膳食,直到满意为止。”
赵濯灵知道多说无益,索性提起筷子进食。
只是没想到,饭后,宫女竟然端上一碗黑乎乎的汤水,人未走近,刺鼻的药味已直冲脑门。
她捂住口鼻,“这是何物?”
“江奉御亲自开的方子,给您调养身子的。”
“我身子康健,不用喝药。”她站起来就要走。
庄衡侧身拦住她,俯首弓腰道:“求贵妃不要为难奴。”
赵濯灵绕开他,走向西侧殿。
一炷香后,她抬起头,小宫娥依旧跪在几丈外,手里端着漆盘,双臂已经开始打颤。
她叹了口气,弃了笔,起身端起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这下行了吧?”她把碗放回漆盘。
“奴谢贵妃。”小宫娥喜道。
——
弘业帝是晚膳时来的,赵濯灵刚坐下,就听到报门。
李盈解下披袍给刘安,进殿后,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赵濯灵,见她自顾喝羹,拿自己当空气,也不恼,撩袍坐到她对面。
好像早知道他要来,食案上备的就是两副碗筷,还上了他常喝的酒。
庄衡给他斟满酒盏,侍立一边。
李盈看着赵濯灵微肿的面颊和脖间的淤痕,脸上流露出一丝悔意,给她夹了菜,温声道:“多吃点。”
她头也不抬,视其如空气。
他摩挲着鎏金盏上的莲瓣纹,试探道:“崔谦要去韶州了。”
果不其然,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为何?”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她撩眸笑道,“也不需要清楚,想知道的是朝臣和士子,崔谦是天下世族和科举士子共推的文坛领袖,你打算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解释说因为协助宫中贵妃私逃?这句话赵濯灵没说出来。
“世人也就是要个解释,贵妃不是遇刺了吗?”他微笑。
赵濯灵眼皮一跳。
“这些都不重要,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他抚了抚她的肩头。
赵濯灵不想答话,一是觉得多余,二是担心一不小心激怒他害了晁丹,便不接他的茬。
李盈见她没有太大反应,乐得如此,她说话夹枪带棒,一下一下往他心里戳,这样安安静静吃顿饭更好。
殿中仆婢看到二人这番场景,心里如何震撼不提,面上皆沉静如常,眼皮都不敢抬,只有满儿、刘安和庄衡见怪不怪。
——
入夜,月光皎洁如练,寝殿阒然无声,微弱的鼾声格外清晰。赵濯灵盯着窗户里泻出的光线,良久,从枕下摸出一把刀子,看向身侧。
李盈的胸口有节奏地微微起伏,她只要举起手再狠狠落下,就能结束这起伏,也结束她的生活。
可然后呢?天下大乱,赵家全族连坐,而她,罪行昭于史书。何况,自己真的能下得去手吗?他好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虽对她苛刻,对外倒算不上暴君,他可是先帝亲自选出来的人啊,她到底该怎么办?若书中圣贤遭遇此难,又当如何?是忍辱偷生、辅佐君王还是……
她盯着他的脸,手悬在半空中,挣扎的眸光渐渐滤下坚决之色,那双紧紧交握的手狠绝地冲了下来,就在离她自己胸腹一寸的位置时,被另一双手截住。
她拼命地挣扎,试图以身体靠近刀尖,推搡间,锋利的刀刃划过她娇嫩的皮肤,在右臂留下红色的长印。
李盈趁机夺下刀子,扔了出去。
“你疯了?!”他目眦欲裂,“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