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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哭着求我不要死(76)

眼角溢出的泪珠染湿了长发,很快将枕头也染的湿漉漉的,他蜷起身体,细白的手指克制地收缩着,躯干呈现出不自然的僵硬状态。

“你说的太多了。”

廖忱来到床前,听到殷蚀开口:“是你说的太多了。”

两人安静了一阵,殷蚀身上一缕神识重新回到廖忱的身体,殷蚀缓缓站直,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了出去。

廖忱在床边坐下,取出帕子擦着他湿漉漉的面颊,神色晦暗凝重。

他再次不可控制地忆起了当年,那个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一派从容泰然,或挑眉轻笑,或讥讽挑衅,或面含愠色,或狡黠奸诈……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意气风发,浑身上下充满着鲜活的生命气息。

少年肆意,俏美生动。

“到底是谁将你害成这样……”他缓缓俯下身,将额头抵上对方,对方身上充满着酒气,还有因为哭泣而微烫的鼻尖,呼吸也有些烫人。他闭上眼睛,将元神刺入他的眉心,来到躁动的魂灯面前,小心翼翼地安抚着灵台。

“为什么……百年不见,你的灵台,会有我的印记。”

元神绕着魂灯而行,他缓缓握住了颜惊玉的手,灵力若涓涓细流一般滋润着他不安的身躯,颜惊玉的身体逐渐平静下来,躁动的烛火也缓缓变得安宁。

他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脑子清醒无比,没有半分头疼的感觉。

床帏深深,里面只有自己一人,颜惊玉下意识趺坐而起,又再次垂头丧气。

当年在玉棺里面睡了太久,每次见到密闭的空间都会想要打坐修行,可每当坐直的那一瞬间,心中又陡然像是被火烧灼一般,一阵剧烈的收缩。

他已经有些畏惧那种感觉,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千次,一万次,两万次……

逐渐连尝试都不再敢。

他双手画圆合十,气沉丹田,将燥乱的情绪压制下去,然后,一脚蹬开了床帏,面无表情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洗脸漱口哐哐当当,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以宣泄心中的怒意。

狗廖忱,我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有功夫管我,不如好好管好自己!

“极夜就要过去了。”

廖忱忽然开口,颜惊玉用力把擦脸的帕子甩上木架,顶着微湿的额发将水泼了出去,血兽已经趴到莲池旁边去喝水,吓得里面的莲花一动不动,不复之前的淡雅安详。

颜惊玉走过去用手指戳了一下它的脑袋:“不许吃不属于你的东西。”

血兽只顾伸出舌头去喝莲花池里面的水。

“砰。”木盆被扔在一旁,颜惊玉抬手抓起满头长发,来到床边的仪容台旁,拿起木梳开始梳头,直到廖忱再次开口:“饭已经送来了,今日我要去一趟议事厅,你准备去做什么?”

“啪!”梳子被扔在桌子上,颜惊玉随手去拉仪容台上的抽屉,连续拉开好几个抽屉,全部都是空的,于是又怒而关上,刚梳好的头发也不得不放了下来。

就在他起身踢开椅子的时候,一枚玉冠已经飘到了面前,颜惊玉看也不看一眼,径直朝外走去。

他每走一步,都有一个发饰飘在身边,白玉的,翡翠的,还有金镶玉的,金镶嵌宝珠的,不同颜色不同刺绣的发带还有材质不同雕工不同的簪子……

颜惊玉就像躲什么脏东西一样走出去,这些发饰也跟着他走动的曲线而停留一路,直到他一脚快要迈出殿门,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颜惊玉立刻想要甩开,廖忱却强行拉着他走回去,叮叮当当的金玉碰撞之声里,停留一路的发饰一个撞一个,纷纷回到了仪容台前,整整齐齐地摆在了同时拉开的抽屉里。

颜惊玉又甩了一下手,难以挣脱,只气的咬牙切齿。

重新回到仪容台,廖忱直接推了一下他的腰,将他按在了椅子上,又拿起梳子来给他梳头,然后,又看到了一根白发。

颜惊玉猛地一僵,他瞪着镜子里廖忱的手,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几息后,廖忱继续给他梳起头来,道:“等攒多了一起拔。”

“……”颜惊玉忍无可忍:“我去你……”

廖忱忽然弯腰,朝镜子里的他看了过来,男人的下巴虚虚压在他的肩头,目光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颜惊玉忽然诡异地停住了呼吸。

……感觉,好奇怪。

这动作不对吧……

他脑中忽然想起了当年父亲为母亲梳头的时候,梳完了之后,父亲也会轻轻地弯下腰来,将下颌压在母亲的肩头,笑着说些什么,母亲抿唇,若是看到了后方盯着两人看的颜惊玉,便会没好气地将他拍开。

“还在生气?”

廖忱的嗓音很轻,固然两人只是隔着镜子对视,可耳畔却清晰地传出了他的声音,离的那么近,颜惊玉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肩膀。

又想起了九嶷山中那个乖乖巧巧的家伙……

反正,是自己欺负了他。

他抿了抿嘴,到底还是道:“没有。“

廖忱笑了一下,又直起身体来继续给他梳头,颜惊玉垂眸,指尖不自然地卷着衣角,哼声道:“还是有一点的……但看在你昨天为我大出血的份儿上,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多谢仙君。”

廖忱握着他的长发,又弯下腰来,道:“想用哪个发饰?”

“……”什么啊。颜惊玉越来越不自在了起来,他想起来是一回事,但被廖忱这么奇怪的对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是说好了两个人都把那些事情给忘了吗……虽然没明说,但廖忱始终不将记忆还给他,不就是这个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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