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赶忙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向他鞠一个躬:“对不起,祖相公,我知道了,后边会注意的。”
祖相公:“……”
公孙宴也赶忙跟裴四爷鞠个躬,同时道歉:“真是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
裴四爷:“……”
裴四爷很想说一句“有关系”,只是看一眼对方持着的手板,踯躅几瞬,到底还是没敢那么说。
他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祖相公等人,心里边已经有了一点不祥之感。
再转目去看堂上坐着的脸熟的小娘子九九,颇有种身在一场荒唐梦境之中的感觉……
九九叫人带了原告过来,叫他当堂阐述所告何事,所诉何人。
那人从令说了。
老实说,裴四爷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都是好几年之前的事儿了!
至于那所谓的方小娘子,到手之后,也没几天就腻歪了。
只是这必然是不能在公堂之上承认的。
“是她自己愿意的!”
他就说:“她一个孤女,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不知道该怎么经营那家米庄,思来想去,最后就委身于我了……”
九九就说:“方小娘子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当初她青春正好,又有家财,老管事也忠心,最后‘无依无靠’到要带着爹娘留下的米庄,委身给一个比她大四十多岁的男人做妾?”
裴四爷笑了笑,说:“谁知道她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反正是嫁过去了。本来也是嘛,世上谁嫌男人丑啊。”
九九瞧着他,也慢慢地笑了:“这么说,你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了?”
裴四爷应了声:“这是自然。”
九九又问:“既然你说方小娘子是自愿嫁过去的,她又是良民,那该有正经的纳妾文书了?在哪儿?”
裴四爷顿住了。
哪有什么纳妾文书?
对于英国公府的裴四爷来说,纳个妾,还需要文书?
几瞬之后,他若无其事地说:“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谁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你找不到没关系,”九九说:“这里是京兆府,主持东都民政事宜,这里会找到存档的——如果你当初真的办过纳妾文书的话。”
裴四爷脸色微变,转而又道:“九九,你可不要借着职务之便栽赃陷害我!”
他环顾四遭,说:“现在京兆府是你主事,那所谓的纳妾文书,还不是你说有就有,说无就无?”
九九马上道:“祖相公——请你差遣两个心腹,跟我的人一起去文书房里找!”
祖相公一个眼神递了过去,便有侍从起身去了。
九九眼睫微垂,将视线重新投注到神色微露不安的裴四爷脸上。
她脸上带笑,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老管家当年来京兆府状告过这事儿,后来又被京兆府的人打了——去问问刘耆长,还记不记得这事儿?”
再觑着裴四爷脸上的神色,忽的反应过来:“哦,刘耆长算个什么东西,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多?还是去问一问赵少尹吧,他的官位,总是有资格跟裴四爷打交道的吧?”
裴四爷脸色大变!
九九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死人:“裴四爷,你说方小娘子是中意你这个人,相识一段时间之后,自愿给你做妾的?”
裴四爷强撑着应了声:“不错!”
“好,”九九点点头,说:“那请你告诉我——方小娘子的闺名是什么?”
裴四爷怔住了!
他不知道!
或许曾经知道过,但是如今……
他早忘了!
裴四爷脸色苍白,结结巴巴地道:“这,这……”
九九觉得很奇怪:“就是这三五年间的事情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更别说你们还有个女儿呢!”
裴四爷僵滞着,吞吞吐吐道:“她叫,叫……”
他说不出来。
九九坐在堂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作倾听状:“还没有想起来?”
裴四爷额头上隐隐地沁出汗来。
九九瞧着他,慢慢的,冷冷地道:“是想不起来,还是从始至终就没有记得过?”
裴四爷无言以对。
九九也没再说话。
不多时,去寻赵少尹的人来回话,也送了赵少尹签字画押的文书过来:“裴四爷的确曾经就方家的事使人去跟他打过招呼,刘耆长也还记得这事儿——他拿到了赏钱。”
再过了会儿,祖相公的人过来回禀:“并不曾在户房的文书房里找到相关的纳妾记档。”
九九问祖相公:“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祖相公摇头道:“这是京兆府的案子,请乔少尹全权处置吧。”
九九又问裴四爷:“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裴四爷冷汗涔涔,脸上的皱纹瑟瑟地颤抖着。
最后,他迟疑着说:“不就是一个米庄吗,我再还给她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九九说:“哦,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舒世松在旁听得勃然大怒:“你这狗贼,那只是一个米庄吗?你害死了方家的老管事,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几乎把方小娘子毁掉了!”
雷有琴叉着腰,愤恨不已地骂道:“老口登!你一定生下来就没口口!”
九九叫公孙宴:“去后边瞧瞧方小娘子,她的病是后天有的,年头还不很长,应该是能治好的。”
公孙宴应了声:“好。”
九九又问裴四爷:“方家的那个米庄,作价多少?”
裴四爷见她并不说如何处置自己,不免有些提心吊胆,只是转念又想:她难道真的敢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