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的是梁鹤庭。
虽然偷听猫猫说话不好,但架不住它们就在跟前说。
梁鹤庭不由得将耳朵往前探了一点。
花狸猫有点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猫猫大王瞪圆了眼睛,很警惕地说:“万一他是个坏的人,知道我跟九九是从后世过来的,把我们抓起来呢?”
梁鹤庭:“……”
花狸猫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勃然大怒,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小子,他是个很忠实的仆人,我不许你说他的坏话!”
梁鹤庭:“……”
梁鹤庭叫九九:“走吧,咱们吃饭去,不用管它们了。”
九九见两只猫猫相处得还不错,又有安国公府的人守在旁边,当然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两人相携着回到堂中,各自安坐。
九九美美地继续吃饭。
九九美美地吃炸小鱼。
九九美美地吃炙驼峰。
九九美美地喝羊汤。
只是不知怎么,四下里忽然间寂静起来。
九九心有所觉,掀起眼帘,看向门外,没有看见庭院里的那几棵梧桐,却见到了一片浓紫。
来人身着紫衣,宽袍大袖,头戴一顶很奇特的冠帽,其上垂下黑纱,遮住了面孔。
九九怔怔地喝了口羊汤,心想:虽然这身衣裳很像是裴熙春,但冠帽之下的这个人,却并不是裴熙春。
满堂宾客,都因为这位突如其来的客人而吃了一惊,纷纷站起身来。
九九不明所以地坐在原地喝汤。
九九心想:这明显跟我没关系嘛!
那位紫衣客果然不是裴熙春。
她说话了,是个柔和有力的女人的声音。
她说:“就在方才,英国公太夫人过身了。”
四遭的空气好像忽然间被抽空了。
人也好,动物植物也罢,方圆数米之内的生灵,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安寂。
九九听得顿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又喝了口汤。
其实挺好的,她想。
太夫人跟宪娘团圆了。
这时候,那位紫衣客偏转目光,看了过来。
真是奇怪,明明看不见她的面容,可九九却很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她注视的人是自己。
堂中众人有所察觉,或惊愕,或怀疑,或者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形形色色的目光齐齐投注到了九九脸上。
“英国公太夫人请中朝学士见证,在意识清楚的时候留下了遗嘱。”
那位紫衣客深深地看着九九,说:“英国公太夫人阮氏士安,指定樊氏九九为她所有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第17章
好像是一瓢水倒进了油锅里,短暂地僵滞之后,整个厅堂都炸开了锅!
英国公太夫人把自己所有的遗产都留给了一个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
甚至于她们总共都没有见过几次!
这未免也……
堂中宾客们饶是见多识广,此时此刻,也不禁有些咋舌。
客人们无论作何观想,顶多也就是私底下议论几句,明面上总没什么好讲的,但是英国公府这边……
众人心下几经忖度,不可避免地要将目光投注到英国公夫妇脸上。
英国公太夫人今年八十有八。
她以王府县主的身份嫁进英国公府,初为世孙夫人,再为世子夫人,之后做了英国公夫人,最后熬成了英国公太夫人……
前前后后七十余年的积攒,任何人都可以想象,那会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如今,她居然把这一切都留给了一个不算十分熟悉的小娘子……
那紫衣客自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送到英国公面前去:“这是太夫人留下的亲笔文书,英国公先行查看,此后若有任何疑虑,都可以往中朝去校验。”
事关重大,英国公自然不能疏忽,向来客称谢一声,接到手里,凝神细看。
英国公夫人神色紧迫地瞧着丈夫。
良久之后,英国公神色微有恍惚,轻声说:“的确是母亲的笔迹无疑。”
四下里响起了一阵座椅挪动的声响,夹杂着难以遏制惊讶的低语声。
那位紫衣客的语气很和蔼:“既然如此,就请樊小娘子随我往后园去接收一干事项吧,太夫人早有安排,留了人手在那儿,英国公夫妇若有疑虑,也可同往。”
英国公同英国公夫人对视一眼,仓促之间,那眼神里实在闪过了千言万语。
最后,英国公到底维持了老牌勋贵的体面和风度:“这是母亲的意愿,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怎么能违逆?就照母亲的意思来办吧。”
他向九九做了个“请”的姿势:“母亲过身,我身为嗣子,理应替她操持身后事,让内子在此照应宾客,我与樊小娘子一同过去,最后尽一尽人子的本分吧。”
那紫衣客点点头:“英国公实在豁达。”
英国公笑了一下。
老实说,那笑容有点苦涩。
只是对于世间的芸芸众生来说,能如他这般,也已经是难得了。
英国公夫人今天接连挨了两发天雷,先是婆婆跟庄尚书的对撕,紧接着是喜宴变成了丧事……
英国公太夫人今年八十有八,英国公夫人这个儿媳妇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她自诩也不算是没见过世面,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有点抓瞎!
这怎么办啊?
继续吃席?
还是现场改办丧事?
妯娌们没人吭声,小辈们更不敢冒尖儿,英国公夫人一把揪住丈夫,压着急躁,低声问他:“这边怎么办啊?!”
英国公木然地道:“你问我,我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