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冤种(50)
韩海儿说完,便又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左梨花瞥了一眼。
她很少看到韩海儿如此安静的时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皮白得不正常,唇瓣也没有血色,眼下还有淡淡乌青,随着车身微微晃动,像死了一样。
左梨花垂下眼,想:就是死了。
车只能停在山脚,左梨花停车的一瞬间,韩海儿睁开了眼睛。
蓝色的眼睛颜色深了些许,没有光泽,一潭死水。
她一言不发,自己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左梨花连忙跟上。
“不走台阶吗?”左梨花站在陡峭的台阶前,不可思议地问。
青茶山坡度陡峭,走台阶都要扶着围栏,若是一个不慎踩空了,很可能要滚到山脚下才算结束。
而眼下,这只鬼居然一副不准备走正路的样子,她要草根小树上去吗?
韩海儿皱眉:“来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左梨花欲言又止。
看看石阶,又看了看韩海儿远去的背影,在超过距离限制之前,咬牙朝韩海儿追了上去,一头扎进比人还高的野草丛中。
反正......韩海儿总不能看着她摔死。
停车场的边缘,只有出入口的一面整洁干净,被水泥石头平平整整的铺起来,左右两靠山的两面,却是无人清理,杂草灌木长得很高,甚至围成了天然的栅栏。
左梨花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过这里,像这样不走正路,却是头一回。
她一头扎进来,入眼是满山的小松树,夹杂几棵零星的翠竹,细看之下,还能看到松树上绑着的红绳,这些红绳似乎很有年头,有的跟着松树长了上去,很高,触摸不到,有的已经褪了色,陈旧的木红迎风摆动,很是诡异。
“等等我!”迈了几步,实在吃力,左梨花忍不住对韩海儿喊。
韩海儿闻言转身,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无声催促。
“呼——”左梨花深吸一口气,艰难迈出几步追上去。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穿了长裤和运动鞋。
快走近时,面前伸过来一只透白的手。
左梨花愣了一下,赶紧牵住。
熟悉的凉意从相接的皮肤处传来,莫名的,左梨花焦躁的心情平复不少。
“这样就好了吧?”韩海儿说完,抿了抿唇角,眼底透着微微责备。
左梨花:“......”
令她意外的是,韩海儿并没有拉着她往山上走,而且顺着山脚移动,杂草多,左梨花走得艰难,大约十分钟之后,左梨花突然被绊了一下。
她眼疾手快地拉住韩海儿,才没落个狗啃泥的下场。
“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枯黄的杂草里突兀地冒出一块边角打磨圆润的扁平石头。
“看看。”韩海儿任由她拉着,出言示意。
左梨花蹲下身,将杂草拨开,看清后吓了一跳。
是墓碑。
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上的,历经风吹雨打,墓碑上的字已经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到个某某之墓。
“这......”左梨花受到了惊吓,但不多,毕竟荒山野岭,有墓碑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韩海儿扬了下唇角,低语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有点熟稔的样子。
左梨花愣了下,脱口问道:“你认识这人?”
“怎么可能。只是看到墓碑,就离见鬼不远了。”韩海儿舔了下发白的唇,眸子是即将开饭前的明亮。
“......”左梨花哑口无言。
韩海儿走了两步,鞋尖拨楞开杂草碎叶,露出底下泛着湿意的台阶,石板层层相叠,顺着山脉延伸上去。
左梨花惊讶道:“是条路?”旋即,她又想起了那个口口相传的故事:“是战争时期那条原本的路!”
韩海儿低笑两声,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你跟好我,一会儿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
左梨花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包:“......行。”
时间逐渐过去,第一缕残阳胧在左梨花瑰丽的脸上时,周遭空气突然变了。
左梨花似有所感,缩了缩脖子,好在她爬了不少台阶,此时满头大汗,不觉得冷。
韩海儿停下步子,微微偏过脸:“你休息一下吧。”
“......太好了!”十几万的包反手被左梨花扔在地上当垫子,而她自己坐在包上。
耳边响起细若蚊蝇的人语声。
轻细却连绵不绝,四面八方,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左梨花下意识抬头,望了眼身边的韩海儿。
女鬼清瘦纤薄的背影,却能给她巨大的安全感。
日落西天。
晚风习习。
左梨花身侧的草堆被吹动,露出一截青灰色的什么东西。
她打量了下,抬手将草拂开。
一个和山脚下如出一辙的墓碑露出来,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左梨花拂草叶的手停了停,抬头望去。
沿着小路,两边居然全是墓碑,这些墓碑排列整齐,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一直往上,眼神到实现看不见的远方。
她视线往下,不出所料,依然是排列整齐的墓碑,由于山体太过陡峭,以她的视角看上去,就是密密麻麻,整齐蜿蜒的两排。
左梨花有瞬间茫然,第一个反应是:居然死了这么多人吗?
然后转念一想,那个年代的话,也不意外。
很快她就无暇顾及了。
一只血肉模糊,沾着泥巴的手,自离她最近的墓碑边,十分突兀地破土而出。
这只手染着鲜血,手掌破了个洞,汩汩流着黑红的血,而在洞的中间,一颗文玩核桃那么大的佛珠,不偏不倚嵌在那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