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就在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事情早晚要与他说清楚,不想面对也得面对。
仙瑶不顾他的阻拦,将剑骨彻底扭转,她的剑骨生在肋间,焦黑的手指捅入体内,在扭转的剑骨上附着她全部的力量,天生剑骨是剑修巅峰,那剑骨扭转之后呢?
反其道而行,便是由仙逆转成了魔。
她不想再做什么光风霁月的蜀山小师妹,哪怕他们愿意给她机会她也不要了。
她不再试图得到任何人的理解,从今往后,她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既然天命不再归属于她,那她就做焚尽天命的人。
她要真真切切活着,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她要证明自己不是白雪惜口中的“纸片人”。
仙瑶艰难抬头,撕心裂肺的痛呼与经脉灵力的逆转改变令她痛不欲生,可她心里很快活。
她想,如果这就是修魔的感觉,那她真的选对了。
这一刻她很快乐,真正的感觉到了轻松和超脱。
蜀山剑派魂灯殿内,谢扶苏心口裂纹,心头血沁出,他一身冷汗,被迫中断了法术。
如再不停下,只怕他马上就会死去。
可他还没发现任何仙瑶活着的痕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会这样,如果仙瑶真的活着,不会不知道是他在找她,她怎么可能不回应?
谢扶苏失魂落魄地倒在台阶上,他竭力抬手,看着掌心的鲜血茫然地想,若师祖未曾查探错误,仙瑶真的没死,那她不回应他是为什么?
她还在生气吗?
气他待她失了温情,气他甚至不曾处置害死她的人,所以宁可断绝一切关系,也不要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云海深处,蜀山祭地之内的师徒石上响起九声钟鸣,惊起满山灵鸟。
这是掌门亲传弟子切断师徒关系的回应。
“不——”
谢扶苏踉跄起身,眼前恍惚出现十几年前那个雪夜。
青执素牵着梳着双髻的女孩交给他,她温热的小手牵住他的大手,紧张却信任地望着他。
长安宫,沈惊尘的寝殿内,床榻的主人坐在角落,仙瑶则霸占了整张床。
她仍然清醒,只是太累太疼了,没力气说话。
她半阖眼眸,气息微弱,雪白的衣襟染满了鲜血,沈惊尘正轻柔谨慎地帮她处理心口的伤。
他的疗伤手法与医修截然不同,倒像是……在修复一具破损的机械?
心口是极为特殊的位置,人的心脏在这里,作为女子独特的性别特征也在这里。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看,但之前是无意识的,现在是清醒着的。
——沈先生肯定不知道她醒着。
他太专注她的伤了,扭转剑骨入魔这种逆天而为的事情,她当时做了是爽了,但后续处理很麻烦,哪怕是沈惊尘也需要格外小心才不伤及她脆弱的心脉,细致地愈合伤口。
仙瑶躺在那里,手脚微微蜷缩,目光落在沈惊尘的额头,竟看到他出了汗。
认识他这些时日,从来只见到他的游刃有余,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额头薄汗严阵以待。
视线从他紧抿的红唇上划过,仙瑶轻缓呼吸,胸口的起伏随着皮开肉绽的伤口愈合,夺人眼的从乌黑的剑骨和跳动的心脏变成了……属于女子特别的山峦起伏。
不是第一次见。
真的不是第一次见,上次早就看过了。
可那时处理伤势换衣服的速度都很快,这次完全不同。
当时他们完全不认识,纯粹是救人的心态,现在也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不一样在沈惊尘手落在她刚愈合的伤口处,仔细用灵力帮她清理血迹的时候,指尖不住地颤抖。
他没受伤,也不疼,可仙瑶都没再发抖,他却在抖。
他倏地收手,呼吸不自觉跟着她胸口的起伏调整。
两人同步心跳,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冷静平稳下来,但很快发现不是的。
仙瑶的心跳一点点加快,连带着他也跟着剧烈起来。
沈惊尘一怔,刚要去看她的脸,便见雪白赤诚的一片落入他怀中。
冰冷柔软的姑娘身上疤痕好转许多,有些地方已经可见从前的细腻,这都是他精心养护的成果。
现在他在亲身感受这些成果。
沈惊尘猛地扬起双臂,确保不碰触到她的肌肤。
可她身上好冰,仿佛僵硬的尸体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乌黑的发丝铺满了他的怀抱,他屏住呼吸低下头,看见仙瑶埋在他怀中,柔软脆弱的肌肤擦着他衣袍上的刺绣和装饰品过去,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痕。
她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不自觉往他衣襟里蹭,两三下他的交领便敞开许多。
沈惊尘眼睫翕动,听见她在他怀中呢喃道:“好冷。”
冷吗。
是因为冷才无意识寻找热源,往他怀里钻。
这样一想又很合理,她正是脆弱的时候,昏迷之中本能地寻找着安慰。
沈惊尘告诉自己,她不清醒,他却是清醒的,不能任由她如此。
她到底是个姑娘,还是他的学生,作为老师,他绝对不能做出逾越师生关系之外的事。
他的手已经放在她身上,想将她拉开,将衣服给她穿好,让她好好睡一觉。醒来也不会再告诉她夜里发生过什么,他是怎么给她疗伤的。上次说了是因为问心无愧,这次不能再说。
可怀里的人好像误会了,以为他落下来的手是相拥不是拒绝,顿时更热切地往他怀里钻。
沈惊尘手上用力,却实在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再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