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在清晨蕴着雾霭的月色下低语道:“啊,这不是瑶瑶吗。”
“真奇怪,我这是不知不觉走到哪了?”
他转了一圈,一副走错路巧遇的样子。
然后想起如此牵强的话,只显得他更加狼狈。
沈惊尘缄默下来,静静与仙瑶对视,脸上紧绷的神情渐渐消散。
他和缓下来,慢慢说道:“我来看看你。”
这是一段被省略过的话。
“我想你了”这样简单的话本该在这句话之前说出来,可看着仙瑶澄澈清明的眼睛,作为冠冕堂皇拒绝过别人的家伙,他疯狂打脸之后,还有什么脸去表达这些呢。
说出来只有可笑罢了。
沈惊尘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仙瑶的驱赶,她和母亲一起住在这里,该是避讳他出现。
她应该也不想见到他。
正想到这里,仙瑶终于有了动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朝他迈起步子。
沈惊尘浑身肌肉重新紧绷起来,月光自坍塌的族地观星台裂隙漏下,为他冠束的乌发镀了层流转的银辉。
残垣间游荡着青磷鬼火,沈惊尘情不自禁地随着仙瑶的靠近而后退,银丝云履碾过满地碎玉。
仙瑶步步紧逼,他渐渐退无可退,沈惊尘喉结滑动,呼吸紊乱,而仙瑶始终凝视他,看他站在青氏衰败的族地之中,周围一片狼藉,他却连衣褶都似昆山雪塑就。
仙瑶最终停在他面前,在他复杂且有些莫名惧怕的眼神下缓缓牵起他的手,一点点环在自己腰间。
她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闭着眼睛感受深夜的寂静,唇瓣轻掀,喃喃说道:“我想你了。”
沈惊尘心如雷击,猛地收紧了手臂。
第40章
沈惊尘穿书前加穿书后已经活了几十年。
得益于修炼,他不曾衰老,但他的心境依然在向着年迈发展。
他拒绝任何女子的示好,她们在他看来过于年少,他也完全没有男女之心。
可现在的所作所为,每一次心跳每一次眨眼,都丑陋做作,矫情可笑。
他抱了她,被她轻轻一声“我想你了”彻底击溃,一败涂地。
沈惊尘屏住呼吸,不断收紧手臂,将怀中姑娘抱得更紧。
仙瑶被他这样拥着,几乎有些不能呼吸。
这个怀抱本意是强求他的安慰,削减自我的倦怠,是偷来的。
她等着他听到她不自觉吐露的心声之后将她推开,从未想过自己会被紧紧拥住。
她恍惚了一下立刻回抱了他,紧紧搂着他的腰,像是要就此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
如果真的可以和他合二为一就好了,那样不管上天入地他们都会在一起,他再也不能去任何没有她的地方。
合二为一……
仙瑶又想到了自己不曾画上圆满句点的报恩,想起那些话本里的报恩故事。
落在他后腰的手忍不住一点点上移,顺着脊背一路攀上他的肩膀。
她意识到自己轻轻踮起了脚尖,更贴近他的脸庞。
两人呼吸交织,她轻轻开口:“大雾里面是你,对吗?”
沈惊尘喉结上下一动,长睫低垂,眼底倒映仙瑶的身影。
她人在上移,唇瓣距离他的脸越来越近,问出的话就像说在他耳畔,令他耳根发痒,心也跟着奇痒无比。
最要命的还是仙瑶嘴上在问话,眼睛却没有看着他的脸或是眼睛。
她盯着他的唇瓣,死死地盯着,让沈惊尘想要自欺欺人都难。
他根本无法想不到她想做什么。
沈惊尘身体更加僵硬,他手臂都僵得不成样子,整个人都陷入局促与被动。
他极度克制,嗓音低哑道:“九霄宗的人很麻烦,不能让他们追上你。”
仙瑶闻言,终于将视线稍稍挪开一些。
沈惊尘刚要松口气,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他心底再次拉响了警报。
她还不如盯着他的唇看。
这样明亮的一双眼,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被收入其中,再没有比她的眼睛更璀璨的明星。
他的身影在这双明星之中逐渐放大,她靠得更近了。
柔软的发丝缠上他腰间螭纹禁步,她的头发不知何时这样长了,都过了臀线。
是渡劫的时候吗?
渡劫还会让人生发吗?
不知道。
现在好像也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
仙瑶发间的优昙香比魔界最毒的蛊毒还要灼人,沈惊尘手指蜷进掌心,忽然有些惊慌。
这是不是不太妥当,这是不是发展太快了,他们之间是不是该——
发间被她的手戳碰,摘下一片杏树叶子,她两指夹着叶片在他眼前摇晃,歪头看着他:“你来之前去做了什么,头发上落了叶子,没人告诉你吗?”
沈惊尘整个人呆了呆,半晌才从方才暧昧难言的氛围里挣脱出来,语气牵强僵硬道:“就不能是在这里落下的叶子吗?”
仙瑶缓缓踩实地面,和他拉开一些距离:“青氏族地寸草不生很多年了,怎么会有叶子?还是杏树的叶子。”
沈惊尘垂眸看了看脚下,低声道:“……昨夜在长安宫外新种了一棵杏树,或许是那时落下了叶子,底下的人不敢提醒我。”
看到顶头上司出丑,那还真是既不敢笑又不敢提醒,只能等对方自己发现。
仙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便在沈惊尘终于有些缓过来的时候,突兀地说:“我刚才是要给先生摘叶子,先生以为我要做什么?”
“你的表情有些失望,为什么失望?”
“你很希望我刚才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