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相仿的年纪,她却觉得自己与对方之间隔着鸿沟。
她哑着声音说:“有什么事情吗?”
夜狩开门见山地说:“你的灵根最终装到我的身上,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我跟冷观仙尊的交易已经结束,他将灵根卖给你也好,卖给别人辗转到你那里也罢,都与我无关。”
方青黛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是有些欣慰的。
看得出来,对方是久病之人。
却眉目清朗,毫无阴翳,还愿意不远千里地来到天剑门要报答她。
她的灵根被安在这种人的身体里,也不算埋没。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总算有一件事叫她觉得安慰。
夜狩:“你正需要帮助不是么?”
“我不需要。”她冷下来,“用不着你帮忙。”
“你的一切都依托着天剑门,而无论是瞬华仙尊还是林芜,他们在天剑门的地位都超过你,你需要外部的助力。”
方青黛不欲与他多言,转身便要离开,偏偏又被对方挡住。
她负气地说:“你想为我做一件事对吧?那就替我去杀了林芜,你做得到么?”
夜狩深感失望:“你居然真的只有这点追求,脑子里只有争风吃醋,仇恨情敌,就没想过叫男的吃点苦头吗?”
哪怕对付瞬华仙尊对他来说很有难度。
他也不想叫温良赢得这场赌约。
他懊恼着,殊不知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方青黛。
“够了,我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说,你既然做不到我要你做的事情,就立刻从我面前离开。”
“莫名其妙的女人。”夜狩嘀咕了一声,转身离开。
在他走后,方青黛再也坚持不住,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一双美得不真实的手从她的背脊伸出来,轻轻地捂着她的眼睛,婉转动人的声音响起:“眼泪如果既不能宣泄情绪,也不能作为武器,就毫无意义。”
“你该做出决定了,决定,是否要开始这场交易。”
方青黛想到这段时间来所经历的一切,竟分外赞同柳如烟当初的话。
她的过去确实烂到泥里了。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要改一改交易的内容。我不要林芜的命,我要所有人给我一个该有的交代。”
“好。”
被双手遮住的眼睛缓缓闭上,如真似幻的双手也消失于空中。
良久。
蹲坐在地上的少女站起身,闭着的双眼再次睁开,却拥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另一边。
蹲得有点脚麻的霍灵想了想,还是走出来。
反正她做着伪装,趁机问点想问的好了。
倚靠着床头回复精力的林芜被红色晃了眼睛,半眯着眼看霍灵:“看来是你给我的师妹提供了帮助。”
霍灵点了点头:“是我。”
“自从师尊受伤后,门派里来了许多外人,普贤城、百闻楼、魔修……不知道你是哪一方,不过也没所谓了,我只是一个将死之人。”
林芜想到掌门派来守着山谷的人,越发意兴阑珊。
霍灵:“听你刚才的话,我还以为你对天剑门非常忠诚。居然不是?”
原本情绪平复了些的林芜听到她的问句,又开始情绪失控:“过去是忠诚的。但我对天剑门的忠诚早在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在一次又一次地被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继续受罪中被消磨殆尽了。”
“你猜我的好师伯这些年做了什么?我要用剑自刎他把我剑折了,我自绝经脉他封我修为,我想上吊他把我的衣服全换成了我撕不动的法衣……”
她细数着每一次的自杀经历,说着说着,自己笑出声了声。
“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为了我好,在劝我不要放弃希望,后来我才发现他其实是为了我师尊。”
霍灵:“啊?”
林芜:“如果我那时死了,就会成为师尊的心魔,天剑门的这位大乘期修士就会形同废了。所以我必须要活着,要活到师尊做完所有努力,接受现实的那天。”
她这位掌门师伯实在是一位好掌门,好到能够为了宗门利益做任何事情。
都说她师尊不近人情,实际上这位才是真的冷心冷情。
“我要是早点儿死,还能说一句死是天剑门的鬼,现在我恨不得他们都给我陪葬!”
林芜苍白的脸浮现红色,眼中浮现如烈火般的恨意。
反复失去生的希望,遭受伤痛的折磨,又求死不能,她怎么会不恨?
掌门一脉的弟子如今大多修为进益缓慢,心思驳杂,就是她对掌门师伯的回报。
“如此。”
霍灵摸了摸下巴,接着问:“你说瞬华仙尊对你怀有不伦之情,那你呢,你对他可有过喜欢?”
“没有。”
霍灵见她说完就紧紧地闭上嘴,有些疑惑她为何不解释下去。
有一种点开NPC没能开启剧情的疑惑。
霍灵追问:“为什么?据我所知,他并没有做过任何愧对你的事情,甚至还为了你打破自己的原则,做出收徒取对方灵根的事情。”
“我跟师妹不同,她这辈子就是围绕师尊展开的,我既有师门亲眷,有知交友人,见过天地壮阔,人心无常,亦曾有……愿为之殉身的道。”
林芜缓缓地扭头看向窗外。
“可是如今我连师妹都不如,只能成日等在这里,守着师尊特地为我维护的花谷,等着他再次带着令我失望的消息回来。”
“我的生死皆系于他,问他情况只能得到一句‘万事有我,你不必担心’。”
“我若是如师妹那般傻,或许就爱上了。可我很聪明,也见过世面,不甘心做这笼中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