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故里人(65)+番外
见那盲眼少年,她不动声色的望了望他,随即铿锵道
“我要见程辞!”
地牢内,暗不见天日,潮湿昏暗中有鼠虫经过,这地牢,往往是罚矿工偷矿或是出逃的,此时牢房中只有程辞静静的躺在污秽中,阖着眼。
往日檀香萦身的人,此时周身都是排泄物的恶臭味,他双眼紧阖的躺在地上,长发蔓延了一地。
她见状,轻跪在了地上,要去够那人的手,轻声叫了句
“程辞。”
那人缓而抬眼,眼中失神片刻才变为清明,见二人来,欲想动作,却无力而起。
“江小姐。”
见他凄凄惨惨模样,她不敢抬眼望,只是垂头问道。
“你昨日为何不在房内而在房外?”
她单膝跪在地上,任裙摆粘上污水,他勉强动了动,犹豫片刻才道
“昨夜,许大人,确是来我房中寻我了。”
闻言,二人脸上竟是都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贺公子适时嘀咕道
“我就说吧……”
江映清知道程辞是万万不会说谎话的,沉思之际,继而听那人道
“他来我房中寻我后,邀我去矿场,那时夜深,四下无人,交予了我一封密信。”
“甚么密信?”
“温大人的手信,内里写着,协许大人运送宁安矿场之金矿。”
“你确定那信是温大人之亲笔么。”
她缓声问着,手中还不忘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撒着药粉。
那人痛苦般皱了皱眉,思虑一番后笃定道
“确定,平日都是由我伺候温大人笔墨,绝无疏漏,确为大人亲笔。”
“莫不是,许大人,仿温大人之笔墨,哄骗我帮其做事?”
那人迷茫了一瞬,嘴中呢喃着
江映清心中了然,拍了拍他的手,安慰着说了几句话,便拉着那人出了地牢,于此同时,有另一人匿身进了内里
许知恒被绑在刑架上,垂着头,身上尽是凝着的血渍,他眼睫都挂着血,被一条白帛遮住,似从地狱爬出来,双眼被剐去的恶鬼。
听见有脚步声,他动了动,闻及一熟悉的冷香味,他笑了笑,勉力抬头,一副看得见那人的姿态。
“微臣,拜见陛下。”
话间,一着龙纹绣衣之人,头戴盘龙金冠的人踏着金丝玉鞋从黑暗中而来,沉声道
“许卿,可还好?”
“我知陛下并不会与我离心,得此,我毫无怨言。”
那人淡淡笑了一声,随即道
“朝中多有大臣以你窃矿一案,上柬予朕,将你即刻处死。”
“我愿以身入局,助陛下得天下。”
他铿锵说着,在他见不到的地方,那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是,陛下能否答应臣一个请求。”
那人半张脸匿在黑暗中,费力出声,闻言,他微微抬眼睨他,只见血肉模糊的他嘴角微微扬起,淡淡笑着道
“将江氏江映清,带走。”
闻言,那张威严的面上露出些饶有兴趣的意味,缓而道,“许卿,你也有把柄在朕手中了。”
第37章 海口(7)
两人只是淡淡的笑,随即他拍了拍他的肩,走回暗处,销声匿迹。
从牢中出来后,江映清匆匆欲往程辞的房内去,贺公子被吓得如同孙子一般,紧跟着她,不愿去别处。
“你总是跟着我作什么?”
“我怕。”
贺公子缩在她的身后,瑟瑟发抖,无奈,她只得任由他牵着她的衣摆。
房间内里干净整洁,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四处搜寻,许久,在窗上发现一圆孔,似是有人从外穿进来的,地上还落着一些粉尘,她蹲下捻起,与那日在江府的一般无二。
她眸色沉沉望着手中粉尘,将其掇拾起来,心中却思绪翻涌。
棋局的背后另有其人。
那张总是对她露出受伤神色模样的人,不与她站在对立面。
思绪翻涌间,忽而想到若是此时撒手不管,待世上再无许知恒,或许她就能同来这个朝代时想的一般,安身立命足矣。
“这是什么?”
他茫然发问,打断了这边的想入云云,她顿了顿,眸色沉沉道
“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等到子时,门口看守的人愈变多了起来,与先前一般的时辰,她开着窗,闻到不远处飘来的烧焦味。
“不是水银蒸发导致的死人。”
而是他们每夜每夜都在烧着活生生的人。
捏了捏袖中他给的令牌,将其挂在窗外的柳枝上,不过片刻便有一蒙面之人来,见握令之人是她,也未有质疑,而是单膝跪下道
“主上。”
“主上?”
那人面露惊奇,脸上带着副“原来你是这种人”的表情。
“帮我把此物交给圣京大理寺卿沈故文手上,并要他查其许府金矿之事。”
“还有,把他带走。”
她扶额说着,颇有些无语。
那人应了声,接了那包香粉,又将那人蓦地抗在肩上,不顾那人的吱哇乱叫,霎时间就消隐在夜色中。
安静后,她才望着自己的腿,思虑片刻,走进屋内,手握一柄短剑,对着月色细细望那磨得利亮的刃。
她对着黄铜镜,将那柄剑架于自己脖子上,似是比量着,如何能斩下那张绝色面容的头。
缓而,她定了定心,毫不犹豫的将那柄剑刺进了喉处,霎时间血喷涌而出,溅了满镜。
剧烈的疼痛袭来,血水上涌,她挣扎着跌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胸口因缺氧而剧烈耸动着,嘴里发出嗬嗬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