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世子妃受宠若惊[穿书](369)
两人彼此愕然。
江川月反应迅速,将他推进了书房廊下的一株冬青。
那冬青扎人扎得很,他在树丛不敢动。
他隔着层层叠叠的枝桠,望向江川月,视野里是她狡黠的笑和到处朦胧的光影,他不知怎的,就也跟着笑了起来。
冬青蜇人,她的行为如此失礼,而他身为太子都没有介意。
她心里必定是有过自己的。
她还给朕生了儿子。
那么,为何不肯留下?留在朕的身边?
若是她肯说一声愿意,即使将她送到庵里为尼,再接回来重入后宫,未尝不可。
为何明知隋王对她恨如仇敌,却还是要选择离开朕……
她不爱朕!
她厌恶朕,欺骗朕,瞧不起朕!!!
她以为自己满腹才华,兼资文武,她就能离开上京,游历四海,畅游天地。
她不过是个读书读坏了脑子,不守妇德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不配败坏朕的名声……
敬贤帝伴随咳嗽又呕出口污浊的血。
萧烬安毫不掩饰地皱眉。
父亲的概念于他而言是平淡的,萧烬安的半生,所有磨难全都来源于对面这个男人。
以前萧烬安无数次想过,造反杀了他,拔刀捅死他,疯狂暴戾的恨意使他拳头握紧,手指指骨发出一声脆响。
却又在想起,他的妻子就在车外等待,刚刚受到惊吓,他不能再吓唬白照影了……
残酷的恨变成温柔的收敛。
萧烬安尽量显出光明的姿态,等老皇帝说。
“烬,烬儿啊。”
“朕立你为太子,传位于你,圣训在前,不得辜负……”
“你要聆听,记牢朕的话。”
车厢内是阵长久的沉默。
敬贤帝最后道:“江家,江家事涉前朝秘闻,绝不可……翻案,江川月……江川月……”
他刚刚说出第一句遗言。
萧烬安就明晃晃地勾起嘴唇,满含嘲弄。
敬贤帝的视觉,已经支撑不了他捕捉萧烬安表情方面的细节了。
敬贤帝气息极弱:“江川月,一女侍二夫,她是荡/妇,绝不配追封为太后!”
萧烬安胸膛略微起伏,心中翻滚过一阵惊涛骇浪。
如果母亲不追封太后,意味着,母亲没有洗刷污名,敬贤帝这是用遗命威胁自己。
萧烬安深深吸气,压下去想吐出的那口血。
眼前敬贤帝尚且等待他的答复,敬贤帝空洞地,瞪着灰白色的双眸,嘴唇半开。
老皇帝发出游丝般的气音:“答应,朕。”
“答应……朕……”
可是老皇帝把自己,想象得太软弱了。
萧烬安不怕老皇帝化为厉鬼,更不怕他入梦报复,只要敬贤帝敢。
他可以把对敬贤帝的折磨,再延长一点,让此人生前不宁,死不瞑目。
——“我会把真相,昭告天地。”
敬贤帝表情拉扯出个狰狞扭曲的弧度。
他拼命挣扎,想要呼喊,这却成为断送他的最后一口气。
敬贤帝彻底歪倒车壁,没了声息。
萧烬安完全没有留恋,转身离开车厢,车厢处于昏暗,所以外头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
小小的动作,引来大虞朝臣的连锁反应。
接着长街响起异口同声的山呼:
“吾皇万岁!”
第189章
作为大虞建国史上最年轻的皇帝, 所有人都清楚,萧烬安的执政年限, 必然要绵延数十载。
所有朝臣怎敢怠慢?
众臣跟随新皇帝亦步亦趋的返回宫廷。
白照影则跟随萧烬安,被他拉着只右手。
他其实不敢问,也不想问,最后那车厢里发生过什么?
他也没有余力考虑太多。
尽管已经习惯了当世子妃,郡王妃,皇子妃。
这条路所经过的地段, 每一个人都要对他们两人行礼,视线不敢落在他们身上,人潮太壮观了。勾动白照影前世的记忆,他有些无法适应。
手还被萧烬安紧紧握着。
可是旁边的萧烬安也不说话, 他一直比自己高好多,自己得努力站直,还得加大步子。
如今萧烬安身为皇帝,第一一次在城中露面,第一次入主皇宫。他好像必须得保持这种, 沉默的威仪。
皇宫大门再度敞开。
门上发出漫长的吱嘎声。
凌晨他们从内向外走出皇宫, 皇宫到处死寂。
晌午时分, 还是同样的队伍, 调转方向从城外走入,此时照在琉璃瓦上的阳光, 是今年开春以来最好的一回。
萧烬安拉住他的那只手一直没放。
穿过午门, 过金水桥太和门, 直到来到皇宫主殿以前,萧烬安牵着他的手反而还紧了紧。
这让白照影有一种错觉,他是不是要把自己拽进主殿里?
——这, 不太合适吧?
毕竟自己在朝堂上没有官职。待会儿肯定要商议朝廷大事。那是萧烬安作为大虞之主,第一次开会……不,议政。
“陛下,”大太监道,“吏部已知会整个上京六品以上的朝官,迅速整理仪容,返回主殿觐见新君,城中各位宗室也都回府重换吉服,不多时就会返回。”
“片刻后,各地即将陆续递上奏折,初次向陛下问安。”
“至于鸿胪寺那头,外邦皆有贺表,藩属国则以最快的速度,派使臣来上京觐见。”
大太监代表众臣,喋喋地说了一通。
别管萧烬安听没听懂,白照影听懂了,这意思是:手放开,干活去。
萧烬安成为一个国家的主人,就要担负起运转大虞的责任。
白照影心里知道,萧烬安是担心他不适应——当然他确实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