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而已,他怎么疯了/死遁后,徒弟他疯魔了(86)+番外
桃黎费力地动了动手指,不知想到了什么,探出一半的手指忽又顿住。
算了,她现在手上全都是血,徒弟那么干净雪白的尾巴,还是不给他摸脏了的好。
洗起来可麻烦了。
然而徒弟却像是清楚她内心的想法似的,蓬松的尾巴不由分说地主动往她手里递:“师尊摸,你摸,想怎么摸都行。”
只要......只要别就这样离开他就好。
他不要再一个人了。
手心里的狼尾一如既往地轻柔舒适,桃黎不禁牵了牵唇角,眼皮却控制不住地一点点阖了起来。
“...山岚,”她叫徒弟的名字,“师尊突然感觉好困,好想睡觉啊。”
之后徒弟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桃黎就完全不知道了。
她的意识渐渐消散,五感也彻底褪去,就连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也仅仅是凭着本能而已:“山岚。”
“师尊走后,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记得......记得要听你师公师伯的——”
只可惜的是,最后一个话音尚且来不及落下,桃黎抬起的手便猛地垂落在地,完全阖上了眼睛。
她的面容平静而又自然,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神情,仿佛只是恬静地睡着了而已。
顾山岚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沉默不语。
直到真正的雨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大雨如注,将少年跪坐在雨幕中的狼狈身影和世界彻底淋湿淋透,几近就要压弯他的背脊。
不知过去了多久,少年的喉间才忽地溢出了一声悲痛到极致的恸哭,与此同时,他脑海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似乎也随之断掉了。
像是终于坚持不住,少年用力抱紧了怀里的桃黎,突然间嚎哭不止。
他难受到无法呼吸,整个世界仿佛也在顷刻间轰然崩塌,唯独剩下怀里那具已然冰冷的尸体。
... ...
顾山岚是如何将桃黎带回连云宗的,其实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一路上,他只是用脸轻轻贴着桃黎冰凉的面颊,放空的双眸早已失去焦距,也不知到底在看哪里。
久久不止的倾盆大雨将顾山岚从头到尾都给淋湿透了。
抿着的薄唇冻得青紫,正轻微哆嗦着,他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只是用周身所有的灵气将桃黎全然保护了起来,就连弯翘着的发丝尾梢都半点不曾被冷气侵蚀。
她发间插着的那支翡翠发簪很是好看,嵌在其中的桃红色宝石色泽明亮,吊坠的尾端甚至还系有一只可爱的猫爪铃铛,轻微碰撞间发出的声音清悦好听,叮叮铃铃。
少年此时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很轻,仿佛怀里的人正在熟睡,他怜惜她,所以不愿将她轻易吵醒。
“师尊,你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快醒醒,我们要到家了。”
“对了。礼物,好看吗?是弟子挑选了好久的,师尊应该是会喜欢的吧?”
“弟子还准备了好多别的礼物呢。别着急,等我们回家了,师尊你再慢慢拆吧。”
“师尊,你为什么不跟弟子说话?是不是嫌弟子太吵了?”
“要是真嫌弟子聒噪的话,师尊你就说说话吧。”
“不然周围太安静了,弟子怕。”
师徒俩的性格仿佛在一夜之间进行了互换,长青谷里的闷葫芦徒弟突然间变得话多了起来,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那位师尊却依然阖着眼睛,没有给出丁点回应。
“喔,弟子忘了,师尊还睡着呢,难怪不想搭理徒弟。”
“不过没关系,你是师尊,想怎么样都行。”
顾山岚的语调平静,寒雨天的冷气却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利刃,将他的心脏剜得鲜血淋淋。
天刚破晓,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连云宗的宗门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而浑身湿透的少年体内的灵气也终于快要竭尽。
于是他从沉乌剑上走了下来,剩余的灵气依然护着桃黎的身体,冰凉的雨水却顺着他湿润的乌发不停滴落在地。
一年多前的某一天,师尊就是这样牵着他的手,领着他,笑眯眯地走进了这里。
他记忆犹新。
而时至今日,便换做他抱着师尊冰冷僵硬的尸体,神色自若地往宗门内里走去。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桃黎,低头吻一吻她的发丝。
嗓子分明已经沙哑得不像话,少年的唇角却轻轻勾了起来:“师尊,要到家了。”
值守的弟子认识他,冷不丁远远瞧见了他的身影,正要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
然而在看清少年此时的真正模样,以及他怀里的人儿后,那弟子的脸色突然惊变,随即连滚带爬地不知跑去了哪里。
顾山岚视若无睹,脚步依然坚定地向前走去,踏上了回长青谷的路。
走在青玉石板路上、头痛欲裂的同时,顾山岚忽然想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师尊以前很喜欢和他玩一个叫做“猜阶梯”的游戏——就连游戏的名字,都是师尊起的。
游戏的内容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无趣。
和师尊走在路上的时候,师尊偶尔会突然转过头来问他:“山岚,你要不要猜猜,从这里走到山下,一共有多少级阶梯呀?”
那时的他才刚被师尊接回家不久,话比现在还要少上许多,于是只摇了摇头,就连“不知道”这三个字都不会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