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人是解兰深,亲眼见到,给了裴徐安很大冲击。
未婚夫妻亲密,外人怪尴尬的,裴徐安对身边发愣的人道:“德音妹妹,我送你回去。”
等其他人离开,解兰深看着撒酒疯的楚阿满,很想拂袖离去。
把喝醉的人扔在这里,确实不太安全。
他往前院过去,身后错开一步的楚阿满抓着袖角,跌跌撞撞跟上。
将人安置在里屋床榻,他从储物空间取出只蒲团,放到外屋打坐。
里屋里的人喊了好几声,他应和道:“在的,又怎么了?”
“我们说说话好不好,今天在柳府看到赵氏,让我想起了我阿娘。”大概是醉得糊涂了,她本就话多,喝醉后话更多了,且没头没脑。
上一句说起她阿娘,下一句又扯到别处:“阿姐的名字,取自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解师姐的名字,来自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知道我为什么叫楚阿满?”
难得解兰深捧场:“为什么?”
“其实阿娘怀我时,爹爹很是欢喜,后来得知我是个女孩,连抱都没抱过我,转身就走。直到满月,我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楚阿满,是阿娘为我取的。
她是个农家女,灾荒年被父母卖给人牙子,因模样生得好,后来被楚氏买回楚家做妾,替楚氏争宠。我阿娘无知、粗鄙,在楚家人人都瞧不上她,但她很爱很爱我,她识字不多,希望将来我能嫁一个疼爱我的夫君,做正室夫人,生儿育女,日子团圆美满。阿满这个名字,是阿娘对我的祝福。甜甜,大概也是赵氏对女儿一生的美好期盼。”
她用一种平静语气诉说,整个空间笼罩着一层淡淡哀伤。
莫名涌来的一股冲动,解兰深忽然很想抱她一下。
不含任何杂念,只是像她的父亲母亲一样,给予一个或许并不温暖的拥抱。
以为楚阿满恨她的父亲,或许最早的时候,幼年阿满也曾对自己父亲的怀抱,抱有过美好憧憬,后来看清了,也失望透顶了。
他想抱抱她,犹豫再三,还是走进里屋:“为什么不叫阿团,或是阿圆?”
至于阿美,他觉着俗气,略过不提。
楚阿满:“……”
下一秒,被人抱了个满怀。
他的怀抱,带着冷傲霜气,肩膀不似成年男子宽厚,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嗅着剑修怀里的清雅檀香,楚阿满愣了愣。
他主动抱她了!
是她演技太好,还是卖惨有用?
演得解兰深这么在意她!
不对,在红莲谷她也卖过惨,可没现在这么大的惊喜!
等等,刚才她说了什么?
阿娘么?
其实楚阿满早就不在意这些,早已麻木了,唯求生存。
在幻灵藤构建的幻境之中,她甚至亲手杀死肖似阿娘的幻相。
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区区幻境而已,阻拦不住她。
即便这时候,楚阿满脑子里第一反应是唯利是图,利用死去的阿娘,拉近她和解兰深的亲密距离:“因为生在十月初七,我的小名叫七七。你可以喊我一声七七吗,像我阿娘那样。”
怀里的小脑袋一拱一拱,嗅着自己身上的气味,像是小兔子找到母兔,亲昵地蹭了蹭。
曾在空翠山里见到的追风兔,见到幼兔时,他收走母兔身上的威压。
“七……七。”解兰深允了她的请求,这个没有母亲、不得父亲爱护的幼兔,他可以给她一个坚强护盾。
楚阿满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见他这样好说话,又道:“我把我的小名告诉你了,礼尚往来,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小名?”
解兰深脊背一僵,飞快说:“我没有小名。”
“我不信。”
“反正没有。”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色还未大亮,楚阿满起身去屋外里习剑,补昨晚落下的功课。
经过外间,扫到坐在蒲团上的人,回忆起昨晚那个拥抱,她扬了扬眉毛。
除了中催情香和情丝绕那次,这是解兰深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主动抱她。
虽无关风月,好歹也算有一点点进度。
在院子习剑到天明,天边朝阳冉冉升起。
解兰深从入定中醒来,神识扫过屋外。
其实在楚阿满起身时,他若有所觉,包括她在他身旁驻足,盯着他看了片刻。
她蹲在蝴蝶兰盆栽跟前,手指轻轻拨弄着叶片……这些他都能感知到。
他对昨晚的拥抱耿耿于怀,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后,委实不妥。
不管什么原因,即便没有男女之情,他说过不会娶妻,却抱了她,会不会被认为孟浪?
她会讨厌他吗?
他躲在屋子里久久静不下来心,直到楚德音和裴徐安结伴而来,告别。
红河镇的邪祟已除,接下来她们准备前往南边的无双城。
巧了,楚阿满和解兰深要去的也是无双城。
不过她们没打算跟两人一起同行。
双方告别,只剩下她们两人。
解兰深一脸不自在:“昨晚我……”
“昨晚谢谢你。我喝醉了,小道长照顾我一定很辛苦,我还赖在你房里,让你只能在外间用蒲团,我有没有做什么对你不好的事啊?”楚阿满眨巴眨巴着眼,似乎对给他造成困扰感到懊恼。
解兰深拧了拧眉:“你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楚阿满摇头:“昨晚发生了什么?”
解兰深答:“没什么。”
“我们是不是也要出发了,我这就回后院收拾东西。”楚阿满跑得飞快,怕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