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烬(107)
这话可把姜叔哄得一愣一愣的,他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旋即举杯吞咽,这种药的苦味仿佛浸透了黄连的汁液,舌尖上的苦涩让他忍不住皱眉。
可他的心脏却美滋滋的不像话。
——
陶瓷工作室中,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釉料的清新混合气息,自然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工作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素胚上。
柯诀的手指陷进湿润的陶土时,窗外的桂花正簌簌地往下落,阵阵花香扑鼻。
陶轮转动的嗡鸣声里,云枝婳抱着装满丙烯颜料的木箱撞开了工作室的玻璃门。她今天穿了条靛青色的棉麻长裙,裙摆扫过门槛时沾上了门边的红泥,像朵被秋风揉皱的玫瑰。
“吃饱喝足,干活。”她将木箱往工作台上一搁,丙烯管叮叮当当地滚出来,再随手扎了个丸子头,松松垮垮的,耳前散了三两根头发下来。
“市集要交的样品在哪呢?”
柯诀抬了下头,掌心贴着陶土向上推,泥胚在他指缝间舒展成流畅的弧线,“你左手边那两排全都是。”
“时间有点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交货。”
“来得及。”
云枝婳已经支起画架,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斜切进来,将旋转的陶轮和伏案的背影分割成明暗两半。
柯诀的袖口卷到手肘,小臂线条随着拉坯动作起伏,像是正在抚摸某种温顺的动物。他突然开口问:“你今天要再试试拉胚吗?”
云枝婳的勾线笔在宣纸上顿了顿,抬头发现他正用沾满陶土的手背蹭下巴,深褐色的泥浆在侧脸晕开一道,好可爱。
旋转台上的青瓷胚泛着湿润的光,像一颗凝结的露珠。她放下狼毫走过来,裙裾掠过满地碎瓷片。
柯诀起身时带起一阵禅茶香混着陶土的气息,工作灯在他身后投下摇晃的影子。当云枝婳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陶土,旋转的离心力让泥胚突然歪向一侧。
“手腕要托住底部。”温热的呼吸拂过后颈,柯诀的手虚虚环在她手背上。
云枝婳感觉到指节沾着的陶泥正慢慢变干,开裂的碎屑落在自己腕间。泥胚在两人交叠的掌心里重新挺立,旋转出丝绸般的光泽。
西斜的日影爬上釉料架时,云枝婳正在给柯诀刚烧制的白瓷瓶描金。他倚着窑炉啃苹果,看那支松鼠毛画笔如何在瓷面上游走。
他丢掉吃剩的苹果核,用袖口擦掉瓶身指印,却见她蘸着青花料在瑕疵处勾了几笔。钴蓝色藤蔓顺着流星尾迹攀援而上,转眼间裂痕成了新抽的枝桠。
窑炉发出沉闷的轰鸣,暮色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满地素胚上。云枝婳转身去取松节油时,裙摆扫倒了柯诀晾在角落的陶泥。月光般的釉料缓缓漫过红褐色的泥,在砖地上淌出一条碎星闪烁的河。
初秋的夜带着丝丝入扣的凉意,白日里还是好好的大晴天,现在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随着轰隆一声,雨势渐大。
阳台外面的芭蕉叶突然簌簌作响,云枝婳听着雨打芭蕉叶的解压声音,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一副用彩色铅笔画的画。色彩斑斓的画中,情侣的手紧紧相握,他们的衣服被涂成了太阳般的橙色和天空的淡蓝色,前方的小孩则画得比实际大些,背着小书包,书包侧兜装着一个保温杯,她的小手一蹦一跳,迎风奔跑。
这是麦吉丽花费一天时间画出来的,她委托村长用彩信发给云枝婳,表达她对她的殷切思念。
“这次的样品全部可以按期交付,上个月份的订单安排结批。”
柯诀正在给景市和纽约那边的工作室同时开月初会议,他不动声色地调低耳麦音量。
会议临近尾声,他抬头看见云枝婳将空杯倒扣在桌子上,双方的视线穿透阳台门,冷不丁撞在了一起。
她顷刻缓缓起身,赤脚朝他走来。
柯诀刚按下会议结束键,她便自然而然地跨坐在他腿上,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窝,“麦吉丽说很想念我们。”她抬起脖子,和他面对面,“还画了幅画。”
柯诀的指腹揉捏着她的耳垂,把玩着问:“画的什么?”
云枝婳不说话了,醺醉的眸里含着朦胧的薄雾,直勾勾盯着他,视线往下移,落在他的嘴唇上,凑近亲了亲。
柯诀耐不住她的亲密举动,平时就连简单的亲亲抱抱也会起反应。
一瞬间,他托住她的腿弯将人抱上床,俯身压了上去。很快,他的吻冲破藩篱,快感陡然炸开。
“唔…”云枝婳低沉的尾音从唇角洩出,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情至浓处,柯诀伸手往床头柜里掏东西,她捉住他的手,扭动了一下,蹭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耳朵旁说:“不用…”
他听见这话时头皮窜过一阵电流,他的手先去抚她微湿的头发,然后滑到她泛着薄红的后颈,大手很轻易地将她整个脖颈握住,认真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云枝婳今晚这么主动,柯诀不确定她是不是喝醉了,更何况她现在处于排卵期,可能受孕。
她滚烫的唇用力贴了上去,分开,轻笑着说:“
我很清醒。“旋即拍了拍他的脸,挑衅道:“怎么,对自己没信心?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在拿捏他这件事上,她向来得心应手。
柯诀最后一丝理智崩坏了,情欲覆水难收,他不语,只是一味地发力。
云枝婳的膝盖跪在洁白无虞的床单上,上面洇出一些不规则的水迹。她仰着颈喘气,颊粉唇红。柯诀心一动,俯身去吻她蒙着热雾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