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参与我的冬天(2)
谁都听得出这是安慰,但谁也不能戳破,鲁惟与把郁气压下去,强撑出几分笑意:“好。那等你到了西津,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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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租前,徐念溪把卧室恢复成刚开始的模样。
她动作很慢,东西又不少,整理一会儿就停下,无意识发着呆。
晚上七八点,夕阳西垂,合租舍友回来了。
明明多了一个人,但房子里就是极度安静,安静得世界好像只剩下徐念溪一个人。
她动了动因长久蹲着而麻木的腿,才想起来,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吃。
但她没有胃口。
回西津不是个很容易做出的决定。
可除了西津,她又无处可去。
每当这个时候,徐念溪就很迫切地想要有自己的房子。
迫切到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有一套能够容纳她的房子。
在哪里都好,有就行。
可是有的时候,越匮乏越没有。
如同一个死循环。
那晚徐念溪还是没有睡着,凌晨五点起来赶车。轻手轻脚把行李搬到楼下,又把钥匙留在卧室里。
走之前,她最后看了一遍卧室,阖上房门,总觉得什么东西被永远留在南城。
出租车司机打了个哈欠,看她大包小包,目的地还是南城火车站,了然地问:“丫头,你不准备留南城了?”
“嗯。”
司机启动车辆,感叹一句:“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南城不是那么好留的。趁早回去也好,免得拼搏半辈子连个厕所都买不到。”
徐念溪没应声,看着窗外。
太早了,南城街道灰蒙蒙的,梧桐树发黄,树下落满张牙舞爪的枯败叶片。
从她揣着满腔热血,带着理想来到南城,妄想在这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已经三年了。
她热爱已凉,房子也不见人影。
有时候。真正的失望,是自己对自己都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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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已是下午三点,徐念溪在火车站出站口看到鲁惟与。
她们久别重逢,却没有任何生疏,打车去了附中旁边一家火锅店。
到了火锅店。鲁惟与炫耀完她有团购价,很便宜,又指对面楼房,转移徐念溪注意力:“你还记得这里之前是一排危房吗?”
“记得。”
高中时,徐念溪每次都会避开经过那里,因为上面贴了危房请勿靠近。
徐念溪抬眼往上望,疑惑地说:“现在怎么是楼盘了?”
楼盘还没建好,绿色幕布包裹着水泥墙体,铁架上带着明橙色安全帽的工人打远看像一个又一个亮眼小点。
时不时还有搅拌机的轰隆作响声。
一派欣欣向荣。
鲁惟与神秘地笑了笑:“你太久没回来,这几年西津发展得很好,到处都是高楼林立。”
“别的不说,就你眼前这个楼盘,都还没开盘,就炒得大几万一平,还供不应求。你知道这楼盘谁家的吗?”
见徐念溪摇头,鲁惟与给出提示:“高中班里最有钱那个。”
徐念溪沉思一会儿,在鲁惟与期待的眼神里,从记忆里拖出一个模糊的剪影。
眼眸瞬间睁大,徐念溪不可思议地说:“程洵也?”
见她反应这样大,鲁惟与顿时心满意足:“想象不出来吧?”
“嗯。”徐念溪诚实点头,不仅想象不出来,更觉得震撼,“当时只知道他应该挺有钱的。晚自习经常请全班吃零食。可没想到他家会这么有钱。”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都大,”鲁惟与感叹,“我们这种,努力大半辈子,只想要套房。他这种啊,明明和我们同龄,连楼都有了。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徐念溪收回视线,笑了下,深以为然:“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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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好菜,鲁惟与先去打酱料。
她去了没半分钟,就回来了。急急忙忙放下料碟,露出张震惊脸:“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谁?”
“程洵也!”鲁惟与往斜对面几桌,指了指,声音不自觉压低:“高中同学,还是那么有钱的高中同学,你说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徐念溪跟着看过去,能看到那桌人的一点衣角。犹豫几秒,还是觉得没这个必要,摇头:“要不,还是别了吧。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也不熟。”
而且,她满身落魄。
遇到老同学会有的寒暄,“你在哪里高就啊”、“怎么回西津了”等等,她都难宣于口。
“也是。他和我们都不是一路人,我们巴巴凑上去,人家都不一定记得我们呢。”鲁惟与打消念头,重新起了身。
等鲁惟与打完酱料,徐念溪也站起来,往料碟里,加了不少麻酱和香菜。
突然间,她感觉到有股若有若无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徐念溪下意识抬头,望了周围一圈。
只是,酱料台除了她以外,也没有别人。
估计是错觉吧……
徐念溪疑心了一瞬,没太深究。装满麻酱转身时,她没注意身后有人,脑袋直直撞到对方胸膛,“砰”一声闷响。
“嘶……”
徐念溪捂着鼻子,顾不上涌上来的酸劲儿,连忙抬眼,就发现,她手里的料碟,竟分毫不错地扣在对方胸口。
因为麻酱太多,还混了点香菜。
倒在衣服上,特别像沾染了某种不明物体。
徐念溪呼吸一止,直觉自己闯了大祸。梗着脖子,视线缓缓往上,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男人。
还是刚刚谈到的男人。
和高中相比,五官更显立体。
眉弓高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线条利落分明。又因为微微下至的眼睑,整个人桀骜中透着点张扬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