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锋,算了吧。”杨父神色威严地看着儿子,“我们可是正常人家,娶妻要娶贤,你和小祝不合适,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杨锋孤立无援,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竟露出一副六神无主的表情。陈念安趁他不备,一把拉过祝繁星,又拉起祝满仓,姐弟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学妹——”某个苦情人在包厢呼喊,语调凄凄,陈念安脑子都要炸了,拉着姐姐弟弟跑得飞快,从安全通道下楼,生怕杨锋追出来。
祝繁星被他拖得脚步踉跄:“小老虎,别跑了!他不会追出来的!”
陈念安问:“你怎么知道?”
“他就是这么个人。”祝繁星喘着气,说,“他不会反抗家里的。”
——
大街上热闹喧嚣,霓虹闪耀,还有几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接近零度的气温也挡不住人们迎接新年的好心情,行人们裹着厚实冬装,说说笑笑地从祝繁星身边经过。
陈念安和祝满仓走在前面,祝繁星步伐缓慢,渐渐落后,她拢着大衣,眉头紧锁,心情并没有因为解脱而感到轻松,反而有些沉重。
真是奇怪,她的任务分明已经完成了呀。
杨锋的父母和姐姐显然对她很不满意,经过这一晚,杨锋再也无力回天,祝繁星有充足的理由将他拉黑,同时还完美地保护了王尹梅。
她想起杨父杨母说的那些话,什么“建议”她送走弟弟,让她毕业后去温市定居,进他们家的皮具厂工作,还自作主张地要求她转专业……每个安排都令人匪夷所思,可他们说出口时,又是那么得理直气壮。杨锋的姐姐居然说她“自我感觉太好了”,祝繁星想,这句话,送给他们才对吧?
她倒是没想到陈念安会拍案而起,本来不会演变成闹剧的,一切将和平、体面地结束——她“认真思考”一晚,第二天告诉杨锋,他们家的要求她做不到,杨锋不笨,连父母这关都过不了,不会再纠缠下去。
现在,因为陈念安的冲动,事情反倒是当场解决了。
也好,速战速决,正好辞旧迎新。
“姐姐!”
祝繁星回过神来,扭头一看,陈念安和祝满仓在路边等她,两小只手牵着手,眨巴着眼睛,静悄悄地看着她。
陈念安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祝繁星伸手帮他把发丝捋顺,说:“你头发长了,明天去阿祥叔叔那儿剪一下吧。”
陈念安点点头:“嗯。”
“姐姐,我饿了。”祝满仓穿着棉鼓鼓的羽绒服,摸摸肚子,问,“我们去哪儿吃晚饭啊?”
祝繁星一笑:“你想吃什么?”
祝满仓说:“我想吃肉,还想喝玉米汁。”
刚才那杯玉米汁香喷喷的,他一口都没喝到,只吃了几块醋萝卜和一根鸭舌,这会儿又渴又饿,走在街上还要吹冷风,鼻涕泡都被吹出来了。
祝繁星说:“行,咱们找个饭馆,先吃饭。”
他们随机选了一家做钱塘本帮菜的餐厅,点了三菜一汤和一扎玉米汁,三个人坐在桌边,埋头大吃。
祝满仓吃得很过瘾,边吃边说话,小哑巴变成了小喇叭。
“姐姐,我刚才表现得好不好?”
“我骂他大狗熊了,你听到了吗?”
“其实我还是有点害怕的,他好高啊,我怕他打我。”
“不过我知道,哥哥会保护我的!”
“姐姐,什么叫拖油瓶啊?”
祝繁星垂着眼:“你别听他们瞎说。”
祝满仓咬了一口蛋黄排骨,天真地问:“我真的是一个拖油瓶吗?”
祝繁星看着他,说:“你不是,你哥哥也不是。”
祝满仓想了想,说:“姐姐,我会好好读书的,会听你和哥哥的话,你别把我送走,好吗?”
祝繁星笑着揉揉他的头:“放心吧,姐姐不会把你送走的,姐姐答应过你的呀。”
祝满仓说:“我已经会做番茄炒蛋了,我还会淘米,用电饭煲煮饭,以后,你和哥哥要是不在家,我可以做饭给自己吃的。”
祝繁星:“嗯,你多吃点菜吧,别‘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了”
“哦,这个排骨好好吃啊。”祝满仓拍马屁,“姐姐你也吃一块。”
他夹了一块蛋黄排骨到姐姐碗里,又给哥哥夹了一块,陈念安发现,出来以后,姐姐始终情绪低落,吃饭时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为什么?摆脱了杨锋,她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
吃完饭,他们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祝满仓洗漱后滚上床,很快就睡着了。陈念安拉上帘子,在书桌前做卷子,祝繁星独自一人待在客厅看跨年演唱
会。
演唱会上明星云集,几大卫视各有各的看家本领,祝繁星心不在焉地换着台,看来看去竟是一首歌都听不进脑子里。
家里打着热空调,温暖又干燥,她不停地喝水,还是觉得胸闷难耐,特别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祝繁星看了眼主卧房门,关掉电视机,回房间换上外出衣裤,把钥匙和手机揣到口袋里,在玄关换好鞋后,蹑手蹑脚地打开入户门,弓着背溜了出去。
她小心关门,大门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响,祝繁星觉得,应该不会惊动陈念安。
她走出单元门,瞬间被冷空气包围,连做几个深呼吸,胸闷的感觉才有所缓解,她把双手插进兜里,漫无目的地往小区外走。
这个时点,店铺大多打烊,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走着走着,祝繁星就走到了小公园。小公园里路灯昏暗,一个人都没有,只能听见不远处马路上的汽车声,还有冷风吹动树梢时,叶片儿的沙沙作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