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把烦恼憋在心里,通视频时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小老虎。
陈念安却像是毫不在意:“你去嘛,机会难得的,你和别人出去玩我还不放心呢,和雅澜姐一起去,你能玩得开心,我也能放心。”
祝繁星说:“那我暑假不回去,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我生的哪门子气?”陈念安知道她的顾虑,说,“姐,你出去玩的钱是自己挣来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把它当成是对自己辛苦工作的犒赏。好不容易去欧洲了,不出去走走看看,我都会觉得浪费,而且回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得很,你真的不用回来,暑假也能出去转转,多拍点照片给我们看。”
小老虎真是太太太好了!祝繁星的心理包袱被他几句话卸得一干二净,看着屏幕上陈念安熟悉的脸庞,她噘嘴卖萌:“你不想我吗?其实我是很想回去的。”
老天爷,他怎么会不想她?
陈念安无奈极了:“这又不是非得二选一,你想回来就回来,不妨碍你这趟出去玩。”
祝繁星心里渐渐有了一个主意,嘴里却说:“我不管,我就这么点钱,只能二选一,你来帮我做决定,我是出去玩呢,还是暑假回国?”
陈念安说:“出去玩。”
“这可是你说的哈。”祝繁星喜笑颜开,“那我就答应雅澜咯?”
“答应她吧。”陈念安也笑得开怀,“路上注意安全,最好住正规的酒店,吃东西小心些,别吃坏肚子,别的也没什么了,你好好玩,不用惦记我们。”
祝繁星再也没有顾虑,愉快地答应了张雅澜,春假时和她一起去西班牙、葡萄牙旅游。
——
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课程繁重程度不及理工类专业,重在平日里的积累,陈念安本就是个做事极有条理的人,顾好课业、又顾好家庭后,他发现,自己其实能拥有很多碎片时间。
他加入了学校的羽毛球社团,空闲时会去打打球、出出汗,顺便放空大脑,理理思路。
更多的时间,他用在输入上,看书、看经典电影、看热播连续剧。以前看影视剧时就是纯粹的休闲放松,现在不一样,他会抱着学习的心态去看,重点关注故事节奏、伏笔埋设、矛盾设立,以及人物成长的弧光及精彩台词,会从故事里某个小细节去揣摩导演、编剧的用意,有了想法,就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陈念安才上大一,距离毕业工作还有三年,当然确定不了自己将来会从事哪个具体职业。他不想考公务员,觉得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在体制里摸爬滚打,也不想做语文老师,那要说好多好多话,还要管几十个学生。家里一个祝满仓就够他头疼的了,若是有四五十个祝满仓每天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他迟早会疯掉。
在生活里,陈念安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却有着细腻丰富的内心世界,相比于对人倾诉,他更愿意用文字来表达。他想,他可能会往文本创作类方向发展,写小说是一种选择,写剧本也是一种选择,或是去游戏公司写脚本、去广告公司做策划。总而言之,他想成为一个内容制造者,目前,跟着阮慧学习写剧本正好给他提供了一
个摸索方向。
只是,反复地修改剧本真的好烦啊!
和祝繁星通视频时,陈念安会向她吐槽,祝繁星问:“你修改到第几遍了?”
“我也记不清了。”陈念安说,“这故事里的男主角还没爱上女主角呢,我好像已经爱上她了,做梦都是在和她说话。”
祝繁星笑得捶床:“哈哈哈哈哈……”
后来,陈念安看开了,他想,自己还年轻,有的是试错机会,大不了就把这件事当成一门额外的选修课,总有结业的那一天。
四月初,陈念安终于等到这一天,阮慧告诉他,剧本定稿了,二十四集的网剧,陈念安写的是一到五集,平台已经过会,项目开始进入下一个流程。
阮慧给他打来报酬,却不是事先说好的3000元一集。
陈念安打电话问她:“阮学姐,为什么只有一万一?不应该是一万五吗?”
阮慧说:“投资方资金比较紧张,给施老师那边的编剧费降了许多,本来只能给你一万,可我知道你这几个月很辛苦,就帮你额外争取了一千。小陈,落袋为安,你不能太计较,如果还想继续干这行,就要有心理准备,影视这一行,十个项目九个黄,咱们能拿到钱已经很不错了,几个编剧老师都说你写得很好,下次有别的项目,我再来找你哈。”
几句话,陈念安就被打发了。他没和阮慧签合同,也不可能为了四千块去和她撕破脸。施老师那边的编剧费到底少没少,他没有途径知道,阮慧从中挣了多少,他更是一无所知。
这个哑巴亏,他只能咽下。
陈念安没法用“吃亏是福”来安慰自己,他想,会吃亏,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清明节,陈念安领着祝满仓去墓园给祝怀康扫墓。
祝怀康出生于1967年三月,已去世八年,看着墓碑上他的生卒年月日,陈念安对祝满仓说:“祝叔叔要是还活着,现在,已经过完五十岁生日了,应该和任叔叔的样子差不多。”
照片上,四十二岁的祝怀康正值壮年,还很英俊,而现实里,任俊和傅佳颖双双年过半百,脸庞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陈念安过年时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不禁感叹,时光是如此残酷。
“哥哥,我不太记得爸爸了。”祝满仓垂着脑袋站在墓碑前,语气里满是愧疚,“我只能记得几个场景,有一次,爸爸带我坐一个小火车,我拿的玩具不小心从火车上掉了下去,掉到了森林里,捡不回来的那种。那个玩具好像很贵,火车上的人都在笑我,我哭得很厉害,又怕爸爸骂我,可他一句都没骂,下车后就带我去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新玩具,这事儿我记得特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