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满仓塞了一嘴巴饭菜,问:“你们要去旅游吗?”
祝繁星说:“不去旅游,我们先去保定,再去安徽,最后回钱塘,你哥要回去喝喜酒。”
“那我呢?我不用去吗?”祝满仓问,“我也很多年没去保定和五峤村了。”
祝繁星说:“你在上学,出北京容易,回来很麻烦的,你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学校待着吧。”
祝满仓想了想,不纠结了:“也行,我们三个一起出门,还得订两个房间,挺浪费的。而且我和邱梓涵说过了,国庆不回去,寒假再回去。没事儿,你俩去吧,到时候我和同学约着在北京玩玩,好多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吃完饭,祝满仓陪着哥哥姐姐参观学校,就像十年前祝繁星入读A大时那样,姐弟三人在校门口让路人帮忙拍合影。这一回,个头最高的祝满仓站在中间,左手揽住祝繁星,右手揽住陈念安,三张年轻的脸庞同时绽开笑。
临走前,祝繁星开始唠叨,让祝满仓和同学们搞好关系,三餐要按时吃,不能旷课,不能沉迷打游戏,要是和别人闹了矛盾,先和辅导员沟通,还解决不了,就要告诉她和陈念安。
她说:“你记着,祝小睿,你是有靠山的,我和你哥都在北京,没人能欺负你。”
“姐,你放心吧。”祝满仓说,“我是社牛啊,怎么会和同学闹矛盾?倒是你,我不在家,你可别欺负我哥。”
祝繁星一瞪眼:“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他了?”
陈念安在边上偷笑。
“哎呀,你心里有数就行了。”祝满仓说,“好了好了,你俩快走吧,好好享受二人世界,我这个电灯泡周五再回去吵你们,记得给我留饭菜啊!”
陈念安拍拍小弟的胳膊:“那我们走了,你好好的啊。”
祝满仓与他击拳:“哥你放心,我好着呢!”
陈念安牵起祝繁星的手转身离开,走着走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祝满仓还站在校门口,十八岁的少年皮肤白皙,眉清目秀,顶着一头帅气发型,是开学前专门去理发店烫过的,他穿得松松垮垮,像个街舞男孩,笑着冲他们挥手:“哥,姐,周五见!”
——
一桩大事告一段落,回家的出租车上,陈念安和祝繁星嘴巴不说,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这是他们畅想了多少年的一幕,祝满仓长大了,离家上大学了,他俩就像一对望子成龙的中年夫妻,一边嫌弃祝满仓麻烦,一边又是浓浓的舍不得。
“我们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去哪儿转转?”祝繁星抓着陈念安的手,问,“想去约会吗?”
陈念安看着她,笑了起来:“去动物园看老虎,怎么样?”
祝繁星一愣:“啊?”
陈念安说:“有时候,我脑子有点乱,写稿子卡文,就会去动物园看老虎,还有大熊猫,那边的大熊猫也很可爱,你想去看吗?”
“好啊。”祝繁星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你带我去。”
陈念安闭上眼睛,嗅着她的发香。
这一天,她早上出门前洗过头发,还化了全妆,穿着一条米黄色连衣裙,说要给祝满仓的室友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真好看,还那么香,陈念安美滋滋地想着,今天晚上,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北京动物园在西直门外大街,门票很便宜,陈念安来过好几次,已是轻车熟路,牵着祝繁星的手在动物园里慢悠悠地走着,看长颈鹿,看金丝猴,看大熊猫……在狮虎山,他趴在围栏上,痴迷地看着那只黄皮黑纹大老虎。那是一只东北虎,隔壁有一只孟加拉虎,再隔壁还有一只瘦弱的狮子。
“小时候,我很喜欢逛动物园,小孩子嘛,都喜欢看动物。”祝繁星说,“可现在,我会觉得它们很可怜,你看,那只老虎没精打采的,天天被关着,都没人陪它玩儿。”
陈念安说:“它们已经没有野性了,就算放归野外,也会活不下去。”
祝繁星突然想起钱塘动物园的那只老虎,她记得,陈念安十几岁时还很喜欢去动物园,那儿有只老虎与他同龄,好像是叫……
“姐,你还记得汉森吗?”陈念安问。
祝繁星连忙点头:“记得!我刚还在回想它的名字呢,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
“不在了。”陈念安语气低落,“前年年初死了,老死的,活到二十二岁,在老虎里算是个高龄爷爷,希望它下辈子能投个好点儿的胎,起码要自由自在,别再被关起来了。”
祝繁星抱住他:“我记得,你以前写过一个小说,主角也是一只老虎。”
陈念安说:“那只老虎叫‘幸福’,但它一点也不幸福。”
祝繁星见他情绪不高,有意逗他:“我只要我们家的小老虎幸福就够了,小陈老师,你幸福吗?”
陈念安认真地回答:“我很幸福。”
“你答错了。”祝繁星乐得直笑,“你姓陈,不姓福。”
陈念安失笑:“好老的笑话。”
祝繁星也“咯咯咯”地笑起来,笑过一阵后,说:“小老虎,咱们走吧,我今天的鞋子是新的,走路走多了,有点磨脚后跟。”
“是吗?”陈念安蹲下来看她脚后跟,祝繁星为了给祝满仓争面子,穿了一双新皮鞋,没考虑到后续有约会,这会儿两只脚的脚后跟都磨破皮了。
“你带创可贴了吗?”陈念安抬头问。
祝繁星摇摇头:“没带,没事儿,走到门口没问题的。”
陈念安站起身来,说:“我背你吧?”
“不要!”祝繁星看看周围络绎不绝的游客,红着脸说,“好多人呢,而且我现在比以前重多了,你背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