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清晰地记载了他们的少年岁月,2010年时,祝繁星十六岁,陈念安十二岁,祝满仓才六岁,还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小老虎,你看,你那会儿好小啊,又黑又瘦。”祝繁星靠在陈念安身上,手指戳着手机屏幕,说,“我现在觉得我好像周扒皮啊,把你当童工使唤,我记得,我每个周末回家,都是你在买菜做饭,连碗都不让我洗一只。”
陈念安揽着她,说:“不是,我真的很喜欢做饭,那会儿我刚拿了厨神奖杯,飘了呀,特想给你们露一手,吃饭时听你夸我几句,我能美一宿。”
祝繁星笑了起来:“对哦,你还去参加过做饭比赛呢。”
她精准地搜索出每年七月的照片,看着陈念安从一个小男孩长成一个小少年,又长成一个小伙子,嘴唇上有了小胡子,额头上冒出青春痘,肩膀越来越宽阔,个头一年比一年高,慢慢的,变成如今这个高大俊朗、笑容温和的身边人。
而她自己,也从一个花季少女长成一个妙龄女大学生,又长成一个女青年。少女时期,她长手长脚,瘦得像根竹竿,脸上却有饱满的胶原蛋白,笑起来明媚可爱,让人隔着屏幕都想去捏捏脸。
怪不得三十多岁的女明星去演十几岁的少女会被人吐槽,能不吐槽吗?她现在才二十八岁,穿得再休闲再校园,也没法硬凹少女感了,陈念安也一样,他已经不是一个少年。
真正的少年是祝满仓,那个曾经会不害臊地脱掉裤子、对她说“姐姐,我小鸡/鸡疼”的小男娃。
所以,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孩子们会长大,年轻人会变得成熟,中年人会老去,而老年人会逐步走向死亡,这是自然规律,与财富地位无关,谁都躲不过。
除了生理机能的变化,时间还会改变人的思维想法,祝繁星深有体会。几年前,对于陈念安的爱慕,她吓坏了,生怕被周围人知道,说她乱/伦,骂她变态,她怕他们误以为是她勾引的陈念安,怕他们误以为她和陈念安共处一室,早已有了不堪的关系,她为此焦虑到失眠,干脆一逃了之。
但她又放不下陈念安,那是她好不容易给自己找来的家人,所以,她矛盾了好几年,也痛苦了好几年,直到陈念安留下一封信远走他乡,她才在眼泪中确定,与那些流言蜚语相比,陈念安这个人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二十八岁的祝繁星已经
什么都不怕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么快乐地和陈念安回到钱塘、领证结婚,没有去询问任何人的意见。
她可以共情二十三岁时的自己,如果时光能倒转,她相信自己依旧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在那间酒店房间,严肃地拒绝才十九岁的陈念安。
但她也相信,他们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十月一号早上,祝繁星和陈念安提着礼物来到光耀新村,敲响了202室的房门。
俞奶奶来给他们开门,门一打开,老太太就哭了。
陈念安喊她:“奶奶,我们回来了。”
俞奶奶抖着手拉过他,又拉过祝繁星,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星星,念安,这都多少年了呀。”
祝繁星心疼地抱住她,帮她擦眼泪:“奶奶,别哭啊,我们来看你和爷爷,你要笑才对。”
俞奶奶抹掉眼泪,扯出一个笑,又朝着屋里喊:“老头子!老头子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刘爷爷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祝繁星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病魔完全改变了刘爷爷的模样,他戴着一顶毛线帽,整个人消瘦、枯槁、眼睛浑浊、肤色发黑,看着十分吓人。
“爷爷……”陈念安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上前抱紧刘爷爷,“爷爷,爷爷,我来看你了。”
“哎,别哭别哭。”刘爷爷心态倒是很好,笑呵呵地说,“爷爷好着呢,就是最近在做化疗,一用药就没胃口,皮肤还发黑,你俩别害怕,这病不传染。”
四人在餐桌边坐下,陈念安把大包小包的礼物交给俞奶奶,俞奶奶说:“人来了就行了,干吗买这么多东西?”
陈念安说:“都是你们爱吃的,你们留着慢慢吃。”
刘爷爷张嘴给他看:“牙都快掉光啦,吃不了咯。”
陈念安和祝繁星陪着爷爷奶奶聊了很久,详细地询问起刘爷爷的病情。年初复查时,医生发现癌细胞已转移到肺部,建议刘爷爷手术,但他不想做手术,只愿意保守治疗。
“我虚岁七十八了,实在受不了再开一次大刀。”刘爷爷说,“就这么拖着吧,过一天算一天,真走了也没啥遗憾了,我就是……唉,放不下我家老太婆啊。”
俞奶奶没听到,正在厨房洗水果,端来香梨和橘子让两个小年轻吃,放盘子时,她突然注意到祝繁星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眯了眯眼睛,问:“星星,你有对象了?”
“啊?”祝繁星也看看自己的手,“哦,这个吗?我结婚了。”
陈念安偷偷把左手藏到桌子底下。
俞奶奶大惊失色:“你结婚了?你什么时候结的婚?在外国吗?你也找了个老外啊?”
“不是,我找的中国人。”祝繁星去抓陈念安的左手,陈念安绷着劲儿不让她抓起来,祝繁星面上还露着笑,牙却咬得死紧,和他在桌子底下“搏斗”。
刘爷爷和俞奶奶纳闷地看着他俩,祝繁星挣不过陈念安的力气,对着他噘起嘴:“小老虎,胆子大一点!咱们不是说好的吗?要和爷爷奶奶坦白的,这可是咱们的爷爷奶奶,他们不会来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