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又来临(56)
他连滚带爬,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抬起她的手,她为什么如此想不开,明明说好等他,怎么能言而无信呢。手上衣服上都沾满她的鲜血,粘黏在现在正在按动的手机屏幕上,落下血色指纹诡异至极,血液腥气在暖气房里迅速弥漫。手指头关键时刻不听使唤,急救电话屡屡输错。
“陈聿明、我手指有点痛。”余思好神情悲戚,倏然小声痛呼,“真的好痛啊!”
陈聿明手机上准备急救的电话没拨出去,抬眼看她,即刻扔掉手机。仔细扒开她手腕,脖间长发,没有受伤的痕迹。脑子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下来,抱紧她。
女生还在他耳边反复低喃,“真的好痛、真的......”十指连心的痛意如针尖扎指缝般,痛到哭不出来,只能干喊。
余思好手上好几个手指头划伤,血液混合地面上的水渍,造成满地血的假象。
来不及打扫干净地面上玻璃渣,陈聿明小心翼翼地牵着她到沙发上,拿出医药箱替她包扎。
“下次这些就放原地,让我收拾好吗?”陈聿明手里拿着蘸满碘伏棉签,给女生的指尖消毒,心疼得抽泣,不知道还以为划伤的手指头是他自己的,紧接着他又喃喃自语道,“不对,下次谁都不许打翻碗碟,也不对,换餐具吧,全换成不锈钢的。”
余思好手指痛地忍不住地颤抖想抽回来,苦笑,“你说,那个装修工人他痛吗?那他家人痛吗?”失去家里的顶梁柱,他们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陈聿明沉默,光顾着收拾女生伤口,也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对她说,“今天好好休息、什么事情等明天处理好吗?”
余思好低头,语调没有起伏,“可那是一条人命。”
空气滞涩住,很缓慢缓慢地流通,温暖却压抑。
陈聿明对上她的目光,“那你呢?这事还没有定论,疑点重重,该下班时间为什么独独一个工人在场,又是什么引发的爆炸,为什么其他楼层也在装修没有爆炸,独独你负责的那一片发生?”
适时的理性总是比慌忙的感性好些,陈聿明轻手轻脚地包好余思好受伤手指,“相信我,明天一定真相大白好吗?现在听话好好休息。”语调中带淡淡地乞怜。
昼夜轮换,半夜听见陈聿明离家关门声,懒得去动,她蜷着身体将自己闷在被子里,睁眼到天亮,要不是突如其来的闹铃,她都忘记今天要上班。
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无措地胡思乱想,人命为什么那么轻,在她手底下,因为她的疏忽,一下就没了。此刻她只觉得周围讨论声像树芯里长的蛀虫,一刻不停地窸窸窣窣,偶有射过来的目光像是长满刺,扎在她身上。她想逃离,但是她还得工作。
“诶呦,今天怎么了?”
唐屹刚来,新一天神清气爽模样走到女生身边坐下,止不住地朝她的方向看去。他什么都还不知道,也不知道余思好为什么今天怪怪的神情恹恹。
“欸,我昨晚可是把你交代的举报任务尽职尽责的全都打了遍电话,今早听说还真就有些人被逮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吊销驾照还被拘留罚款了,这些人就该警察叔——”
唐屹嘴角笑意僵住,话撂一半没说完。
见女生像木头似的无动于衷,他奇怪,又伸出手掌在余思好面前晃了下,“...听见了吗?大组长!”/“喂!”/“余、思、好——?”
一般叫全名之后的巴掌或者一拳,但没有像平日那样来临,唐屹奇怪的同时有些尴尬,无论他如何招呼,余思好全然不理睬。
唐屹站起来招呼自己面前的同事,“喂、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同事紧皱眉头,额头上的川字纹拧紧能夹死一只苍蝇,神色嫌弃不解,就差拿黑笔往脸上写字了——今天你的脑子是落在家里没带来?
“好了、明白了。”唐屹抢住女同事即将说出口的话,挠挠头四处张望找晓月,发现这姑娘平时来的挺早,都这会儿怎么人影都没有。
说曹操曹操到,晓月推开玻璃门慌忙跑进来,朝余思好方向,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神的,焦急问,“怎么样?”
晓月喘得面色通红,“事故发生的原因是空调铜管开裂,制冷剂泄露遇明火,导致的爆炸。”
余思好没来得及插上话,唐屹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上赶着大声问,“什么爆炸?”
陈聿明刚进来就看见余思好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发呆,晓月和唐屹聚一块费劲儿解释着什么。
她估计已经先一步知道消息,他上前也不顾其他人目光,径直走到她面前,转过椅子,半蹲在地上,抬头看她,安静地抚上余思好的脸。
“现在才查清爆炸起火的具体原因,后续真相一定会全部浮出水面。”
余思好鹌鹑似的点头,晓月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唐屹觉得奇怪,问,“又怎么了?”
晓月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昨天一夜顾总和陈工都在处理这件事,家属赔偿不满意,现在抱着今早抱着骨灰罐在公司休息室闹呢。”
“啊?那么快就火化了?”唐屹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越寻思越觉得不对劲儿,“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
怎么一切来的那么快。
为什么原本摆在办公区走廊外,崭新的空调外机会放在早已装好空调的办公区?原本等着今天安装的空调外机,怎么就恰好昨天发生爆炸?而且昨天工人早早下班,为什么那么晚还有人在,唐屹沉思。
晓月听他话摇摇头,她不明白有哪些奇怪的点,直言,“估计是空调外机坏掉的原因估计是运输路上发生的颠簸,或者搬运的时发生震荡之类的,然后工人师傅返回施工现场的时候,恰好在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