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手札(124)
季清叙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傍晚,她总会和妹妹一起,从妈妈那领五毛钱,然后两人手拉手去家附近小卖部买两瓶冰汽水消暑;
她们还会在夏天午后,往井里丢一个西瓜,到晚上捞起来就冰冰凉凉,然后她与妹妹一人一个勺,分食切开的半个西瓜;
她们的小学时光也曾有一年短暂相交,于是那一年里,她每天都和妹妹一起背着书包上下学;
她们曾经一起写作业一起玩,也一起“战胜”过欺负她们的邻居小朋友;
她们也曾吵架打架,但扭头就能和好。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再也没办法和好如初了。
季清叙在一片泪雾中,又想起了妈妈。
她想起高考出分那个夜晚,她听见妈妈在向爸爸恳求:让她去上大学吧,超出一本线四十多分呢,她辛辛苦苦考出来的成绩不能白费了呀!你不让她上大学你让她干嘛呢,去厂里打工,然后小小年纪就去嫁人?我打听过了,她考上的是一本大学,不是那种民办的,学费不算贵……
季清叙想,妈妈的爱总是那样若隐若现,时有时无。
如果可以,她不想这样决然的。
可相比扭曲拧巴的母爱和亲情,她宁愿什么都不要,自己从零开始,重新创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正常有序的家庭。
季清叙俯首捂住脸颊。
她清楚地知道她将来的生活必定光芒万丈,但这不妨碍此刻,她的世界下起倾盆大雨。
她坐在车内,任由泪水渗入指缝,哭得昏天黑地,甚至一度在哭到神志不清时,无意识地呢喃着:“妈妈……妈妈……”
第62章
变成永恒
季清叙等情绪平复些后,才驱车回了鎏金湾。
上楼走进家门,她只简单回应了一下迎上来同她打招呼的刘姐,不顾刘姐在后面问她要不要吃下午茶,直接一声不吭地摆摆手,走进房间关上门。
季清叙进浴室洗漱了一下,换上舒适的睡衣,然后就把自己甩进大床,蒙头盖上被子。
起先她并没有睡意,脑中乱七八糟地闪过许多回忆,有小时候的,也有长大后的;有跟家人吵架的,也有难能可贵,一家人和谐坐在一起看电视的……
后面她就慢慢睡着了,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时间流逝。
孟向珩傍晚从妹妹店里回来时,先朝客厅扫了眼,没见到人,之后又换好拖鞋去餐厅。
与餐厅相连的厨房那,只有刘姐在准备今天晚饭的食材。
听到身后脚步声,刘姐忙回过头来打招呼:“孟先生,回来啦。”
孟向珩嗯了声,温声问:“她呢,在房间?”
刘姐在围裙上搓了搓滴水的手,这才走过来低声道:“两个小时前回来就进了房间,看上去心情好像不太好呢,您要不去关心关心?”
孟向珩了然点点头:“好。”
说完,要转身往卧室走,却又临时想到些什么,折回来同刘姐说,“菜弄干净就放着好了,等会我来烧。”
刘姐诶了声:“好的,孟先生。”
孟向珩悄声打开卧室门时,里头窗帘都关着,昏暗一片。
他没去开灯,只将目光投向大床。
被子底下隆起一团,明显是季清叙缩在里头。
孟向珩无声一叹,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床畔蹲下,轻轻唤了声:“清叙,醒着吗?”
季清叙其实在他进门之前就醒了,但就是莫名地不想把头伸出被子。
这会听见孟向珩叫她,她也只是躲在被子里,闷闷应了声:“嗯,醒了。”
孟向珩也没叫她出来说话,更没动她被子,只隔着被子轻轻拍她,像安抚小孩那样。
“饿不饿?我现在去烧菜,还是等你饿了告诉我,我再烧?”
季清叙没动,默了会,才瓮瓮出声:“怎么突然又要亲自烧菜了?”
孟向珩笑说:“我以为现在吃我做的菜,更能让你恢复能量。”
顿了顿,他又故作疑惑,“还是你嫌我手艺没刘姐好,更想吃刘姐做的菜?”
季清叙哗啦一下,将被子从头上掀开,侧身面朝他的方向。
视野昏沉沉一片,但两人挨得近,所以能很清晰很细腻地看到彼此脸上的微表情。
季清叙看到了孟向珩面上温文的笑意,也看清了他眼底的理解、包容,还有支持。
她不自禁地抓过他右手,垫在自己脸颊下,这才低声说:“我现在就有点饿了,你去做饭吧。”
孟向珩听笑,示意她看自己的手:“你这样抓着我,我怎么去做饭?”
季清叙坦言:“我再抓五分钟,五分钟就好了。”
孟向珩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言。
他只顺势在床头地毯上坐了下来,一只手被她脸颊垫着,另只手是自由的。所以,他不时用另只手摸摸她的脸,或捋一捋她乌黑柔顺的长发。
五分钟过去,季清叙也如约放开了他,并且自己也坐了起来。
“你先去厨房吧,我换好衣服也过来。”
孟向珩便应了声好,起身往厨房走去。
季清叙进浴室整理好自己,换上干净的家居服后,再把长发用鲨鱼夹盘起。
揽镜自照,确定看不出一丝颓废之后,她才抬步往外走去。
——她不是不敢在孟向珩面前露出颓废,只是她自己受不了自己耗时过于长久的颓废。干净舒适,是丢掉坏心情,开启好心情的第一步。
厨房传来油烟机低鸣。
孟向珩挽着袖子,拿着锅铲,一身白衬衣黑西裤站在灶台前,身上还穿着刘姐常穿的那件绿色带某豆瓣酱广告的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