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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榴火(144)

作者: 楚觉非 阅读记录

甄稚想了想,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诊疗室:“程阿姨这边怎么办?”

“不是有助理在么?”

张秋本来在旁边听个乐子,看见褚白露用两根手指从包里夹出她刚刚塞进去的名片,在她眼前晃了晃,才意识到这个女人说的“助理”正是她本人。

“我什么时候成你助理了?”

“不当助理的话,你请得起我吗?”褚白露伸出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在张秋前面比了个取景框。

轮到张秋乐得眯起眼睛:“那说好了啊,当模特不开工资。”

“啰唆。”

言语间,褚白露已经烟视媚行地走到走廊尽头,背影窈窕。在拐进楼梯间前,她慵懒地伸出手晃了晃,当作告别。

甄稚如梦初醒地扶正挎包,小跑着追上去。

-

圆形花洒像向日葵硕大的花盘镶在浴室顶部,喷出充满负离子的温水,濯洗掉一切灰尘和疲惫。

甄稚穿着酒店的雪白浴袍,扎紧腰带,轻手轻脚地走出浴室。褚白露陷在一堆柔软的枕头山里,边看书边啃一颗洋蒲桃,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芦荟胶。

被子上平铺着一条掺缝着银线的淡蓝紫色连衣裙,阳光洒尽斑斓,一片水光潋滟。

“借你的,洗好后寄给我。”

水红色的洋蒲桃把褚白露的唇瓣映得更加红润,她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专心看书。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甄稚站在原地没动。

“又不是第一次借我的衣服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是在说,高中时代甄稚穿着校服在网吧前被拦下的那次。很奇妙的一次偶遇,甄稚本以为她会充满敌意。

甄稚抚摸着那条裙子。丝绸材质的衣服总是如此,看着又滑又凉,很有距离感,其实摸在手里格外柔软细腻。

她想,褚白露也许并不像看着那么难以接近。

“……白露姐,我想问一下岳山川的事。”甄稚犹豫着开口,“他为什么会突然去拍戏?”

“你应该知道岳山川的身世吧?上海五星级酒店餐厅的私人包间,江导演私生子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褚白露伶仃的手腕一抛,擦手的纸巾团坠入垃圾桶,“娱乐记者很有野心的,第二天就曝到头条,后续又有一系列追踪报道,他根本没有隐私可言,学校里也几乎待不下去,到处都是风言风语。”

甄稚攥着浴袍腰带的一角,感受着柔软如心脏的触感,在手心捏紧。

“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她声音很低落,不是埋怨,更多的是心疼。

“你比我更了解岳山川,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人。有些事,可能对老同学更容易开口。”褚白露把那本《倾城之恋》放到一边,“他找实习也因此频繁碰壁,就连之前已经谈好的红圈所,也发邮件婉拒了他。理由冠冕堂皇,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律师是什么?低调,内敛,信誉度。话题度正盛的娱乐圈私生子,怎么看都不沾边。

“所以他破罐子破摔,干脆曝光在聚光灯下了吗?”甄稚有些难以置信。

褚白露不置可否,只是说:“岳山川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我和你一样意外。但是江导演好像找过他一次,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就改变了想法,进了他父亲的剧组。”

她仰面躺进枕头山,等待着脸上的芦荟胶水分蒸发。

“后来我妈投资了江导演的戏……那段时间我在投实习简历,接连被几家电视台淘汰,整天在家发脾气,我妈就让我去演个女二号解闷。然后我就在剧组碰见他了。”

褚白露舒服地调整了一下睡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她阖上眼睛休养精神,半天没听见甄稚发出声音,眼皮抬起一道缝,发现甄稚也捧着一只洋蒲桃,一言不发地啃着,像一只认真思考的羊驼。

“喂,你倒是不客气。”

甄稚舔了舔嘴唇,终于不再干涸得快裂开。

“我救了程阿姨,我要吃你二十个洋蒲桃。”

她很快拿着连衣裙回到卫生间换衣服,等换好出来,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褚白露看着她一边思索一边走到床榻旁边,转过身,把拉了一半拉链的后背对向自己。

这是要让她帮忙拉拉链?

褚白露在她身后白眼翻得飞起,但还是支起上半身,“嗤啦”一声帮她拉上了。

“白露姐,你觉得岳山川不告诉我这些,会不会是想保护我?”甄稚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敢情刚一副深思的模样,竟是恋爱脑发作。

褚白露恨自己手快,帮她拉拉链的时候真该夹痛她一块肉。

“岳山川是我高中时代的明恋对象,你说这话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甄稚嘿嘿一笑:“你明明就没那么喜欢他。”

“当然了,我最喜欢我自己。”褚白露扬起下巴,“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服装节吧。见到岳山川,替我问声好。”

作者的话

楚觉非

作者

03-03

喜欢我们白露姐的举手~隔壁拉力赛《白露蒹葭》,群像文,白露姐是主角之一哦~

第71章

湖心岛

岳山川戴着墨镜站在一片树荫下,遥遥地望着几百米开外国际服装节的半球形场馆。他还没想好,是否要立刻投入拥挤的人潮,就被明晃晃的夕晒蛰了眼——场馆旁边拔地起着一幢高耸的建筑体,庞然如诺亚方舟,日薄西山,玻璃外墙映出一整片烈日余晖。修缮得低调奢华的酒店,参加展会的商务人士为了方便和舒适,大多都会选择这一家。想来这家酒店的私密性也应该很好。岳山川正要拖着箱子去前台问,酒店内置电梯是否刷房卡才能使用,手机就收到了甄稚发来的短信:【不用来展会帮忙,你先自行解决晚饭,晚点我再找个地方见?】正合他的意。这何尝不是一种心有灵犀。他在酒店开了一间高层的大床房,放下行李,又舒服地冲了凉,换上干净清爽的衣服。没戴墨镜和口罩,随便在附近找了一家艇仔粥店,在旁边报亭买了一份《羊城日报》,慢条斯理地边看边吃。等红日沉入地平线,岳山川看完了报纸底版,粥也见底,就把玩着手里的房卡原路返回,站在酒店大堂的电梯前,等待屏幕数字降到G层。电梯门缓缓打开,他往感应器上贴了一下房卡,按下对应楼层,把所有可能存在的闲杂人等挡在外面。【北湖公园见,到了给我打电话!】又收到甄稚发的短信。她选的地点还挺出乎意料。岳山川疑惑挑眉,但也没多想,把在机场买的粤东地图展开,寻找北湖公园的位置。他从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步行而出时,天色已经全黑,但公交车还未停运。北湖公园离服装节的会场并不远,坐公交车晃半个小时就到。“我在公园门口,你在哪儿?”岳山川跳下烟火气十足的公交车,呼吸着自由散漫的空气,给甄稚拨去电话。“在北湖公园的湖里。”又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补充一句,“湖的中心。”本来会展中心就不在闹市区,这座比会场更远的公园,入夜后更为冷清,绿道上只零星有几个穿着背心短裤慢跑的市民。岳山川以为湖心有一座岛,但他站在岸边,借着黯淡的路灯和月光,怎么看都不觉得浩渺的湖面上有什么岛屿,只有晚风抚皱一道道水纹,濡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