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36)+番外
“我就是,她上次不是还把人谢羌给打了吗……啧啧,早看出来她脑子不正常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攥紧了自己手里的笔,作为这件事情的苦主,听见别人说她脑子不好,我并没觉得幸灾乐祸或者怎样,反而有些圣母的担心。
下课铃很配合的在这个时候响起来,还顾念着上课而不得不压低的声音也陡然增大了一个度,台风眼里的赵倩却跟没听见似的,还在一声不吭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有些看不下去,拿着自己的水杯出去打水,把那些纷沓而至的议论声甩在身后。
水箱那里没什么人,我很快接满一整杯,拧上盖子回去时,一只手抓上了我的胳膊。
赵倩那两颗黑洞洞的眼珠盯着我,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我想同学们说得不完全错,她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了。
我甩开她的手,声音不算和善:“你干什么?”
“对不起谢羌……”赵倩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哦,我知道。”
“但我没骗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赵倩没有说清楚什么事没有骗我,但她知道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关于李思凡。
第22章
22
后来我很多次都在想, 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回家,我之后的命运是否会有什么改变,可无论想了多少次, 得出的答案只有一个。
我的痛苦并非是这一件事造成的, 那时众多人生的横梁陡然抽出, 把为我遮风挡雨的瓦片都汇聚成了洪流,不约而同地向我砸来。
这些横梁的名字,有一根叫父亲,有一根叫爱。
那时已经将近五月份了,距我爸离开过来已经快一个月。有的男同学早早就换上了短袖,我也不例外, 两条细胳膊白晃晃地甩在外面, 徐川看了十分震惊,不明白我这两根小木棍揍起人来是怎么有那么大力气的。
款儿哥依旧很大方, 说必胜客出了新品,又请我们去吃。
徐川往嘴里塞了一块披萨, 蓦地把话题转向我:“我说, 你和陈州快两个月没说话了吧,到底因为什么呀?”
“有这么长时间吗, 我怎么不知道?”
我已经把肚子吃的圆滚,盘子里还剩下半盘意面, 被我用叉子倒腾来倒腾去, 就是不往嘴里送。
“嗯!”这次是款儿哥, 极夸张地点了点头,“你们俩当时好的跟什么似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我还以为你俩在搞对象呢。对了, 当时那检讨是不是也是他替你写的?”
“不记得了。”我继续摆弄盘子里的食物,胡乱回嘴。
我当然记得,陈州对我那么好。
人可真奇怪,这么长时间,我第一个忘记的却是他的坏,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欸,我想起来,下午有大老王的课,他的作业你写好了没,借我抄抄。”
款儿哥话题一转,跳过了陈州,我也才想起来这一茬。大老王是我们物理老师的外号,此人在整个榆中都很出名,十分严厉十分苛刻十分可恶,骂起人来毫不留情,光是这个学期,就已经骂哭我们班六七个女生了。
男生更不用说,他对男生从来动手不动口。
很不幸,这位大老王也是款儿哥的老师。从早上他就来找我,让我中午的时候把作业借他抄抄。
“我把书包带来了,等我给你找找。”我说完,开始翻腾起书包来,可怎么翻都没有找到,才想起来,昨天睡觉之前还看了一会儿言情小说,顺手就把它给夹在小说里了。
“我天,我给落家了……”
款儿哥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骂我:“你这脑子管什么用,快回去拿吧,不然你是不知道大老王的嘴有多脏,能从现在骂道你太爷爷出生。不过,今天好像有雨……”
我没听请款儿哥的最后一句话,出了门跨上我的战车两条腿就开始死命地往下蹬,从我家到学校骑自行车要二十分钟,我硬是十五分钟就给骑到了。
可不知道谁的车停在巷口,平西就那么大点路,一下都给挡完了。
我只好把自行车停在巷子外再进去,走到我家前,门被关着,我推了推,没推开,从里面上了锁。
我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熟练地往后退两步,往上一跃,勾住墙边,脚一蹬就翻了过去。
堂屋的门半开着,我的脚踏进去的一瞬间,整个身体瞬间僵直了。
“英儿,你就打算一直跟我这样?”
“不然呢。”
“跟他说明白,你俩离婚。”男人喘着粗气,伴随一阵阵恶心人的声音,他还在继续说:“老子现在有的是钱,跟了我,不比在这么个犄角旮旯窝着好。”
“再等等吧。”这是我妈的声音,同样也伴随一声声粗重的喘息。
“成,你愿意这么玩儿,我也奉陪。”
我站在客厅,穿堂的风一趟趟走过耳边,没留下一点足迹。脚下的土地好像长出很多藤蔓,穿破地板,把我的双脚扣在原地,让我动弹不得。
恨不得就在这里死去。
恶心,真恶心。
那一刻,我真想开了大门走出去。
可是走到门前,我却没有了那个勇气。
我忘了物理试卷的事,爬上墙头,从上面拆下一块松动的砖头,狠命地砸向堂屋的窗户,然后纵身从上面跳了下去。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我脑中炸开,好像碎裂的并不是玻璃,而是我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