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之后(73)+番外
“你去做什么?”
“还是我爸的事,又把自己搞进医院了,我去看看他,你放心,等我回家跟你说一声。”
似乎是怕我担心,这次陈州把他的行程说得格外详细,没有一点差错。
我问他:“你要钱吗?”
他说不用,陈国涛惜命,不会亏待自己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以为陈州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窘迫,于是也就没有步步紧逼。
晚自习放学铃响之后,还有很多同学坐在教室里写作业,我也没有动,死磕着眼下的几道数学题,直到教学楼的灯全部熄灭,我们才不得不打着手电筒收拾东西离开。
下楼时,又碰上了徐川。
看见他我还挺惊讶的,徐川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打球,以前一下晚自习就冲出去还要到操场上打两球的人,怎么熬到现在才走。
他也挺惊讶看见我,又看了看我身后,问道:“陈州呢,没和你一起?”
“他有事,先回去了。”我说,用手电筒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行啊你,最近挺这么努力的,要考清华啊?”
“我考北大。”徐川说,伸着脑袋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自己一个人行吗,不然我当一回护花使者,送你回家?”
“瞧不起谁呢。”
徐川没有理会我的拒绝,一把抢过我的书包跨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推着我下楼走了。
高二放学是十点半,又多做了二十分钟的题,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以前和陈州一起回家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外面的夜这么浓这么黑呢。
徐川跨上他的新车,亦步亦趋地跟在我旁边,夏天的灌了个满怀。
我们骑得并不快,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
他问我:“谢羌,你想考哪里的大学啊?”
我没有隐瞒,却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出来,好像认真说出自己的梦想是什么让人脸红的事:“当然事北京啊,要去就去首都,别的地方我都看不上。”
“我是要留在省内的,离家近,我说你也别去那么远了,听没听过一句话,叫什么,父母在,不远游。”
父母在,不远游。
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我的母亲呢?好像也聊胜于无。
说完这句,徐川立马意识到说错话了,刚想找个话题错开,就听见我回答:“我才不,我就要走。”
我总是幼稚点用这种类似于“喊口号”的方式来激励或提醒自己,口号喊出去,梦想仿佛就实现了。于是在做了千千万万个梦之后,我们终于抵达现实。
“好好好,你走,你去北京。”徐川笑起来:“到时候我要见你得先打报告,报告首长,小弟申请见面。”
我们的车骑了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了平西,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的事,于是催促着他赶紧走。
而徐川显然没读懂我的隐喻,不满地批评我:“喂喂喂,谢羌同志,你有没有一点觉悟啊,我大老远送你回家连口水都不让我进去喝?”
我还没有想好应对的话术。
就在这时,家里的门被从里面打开,陈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羌,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路上出什么事了,差点报警。”
徐川看看我再看看他,又是那种了然的神态,然后摆摆手:“那什么,我先回去了,我妈叫我回家吃饭呢。”
我站在门前看向陈州,月光和路灯的灯光一起撒在他脸上,把他的疲惫映照地无所遁形。
第43章
43
陈州过来拉住我的手腕把我带进去, 里面亮着灯,那时我有种错觉,他好像是早出晚归忙于生计的丈夫, 因为他脸上的疲态是那么明显。
我解释说:“在写数学作业, 就回来晚了。”
“你可以拿家里来写的。”陈州说, “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没事,已经写完了。”
“谢羌,现在太晚了,我是让你以后早点回家。”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隐藏的信息,收拾书包的手停顿了一下,问道:“陈州, 你以后不和我一起回家了吗?”
陈州没有说话, 我晓得他是默认了,那时我赌气似的哦了一声, 什么都没有问。
题目在学校里已经解决,作业只剩下一套英语报纸, 两个阅读, 一个完形填空,我很快就做完, 对着答案看了一下,竟然错了很多。
我烦躁地对着词典查单词, 在原文中找句子, 发现都是一些很幼稚的错误, 至少不应该存在于我身上。
陈州如果看见的话,一定会训我。
我看着他们家的方向,想着刚才见到陈州的样子。他的皮肤很白,以至于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难以隐藏, 十七岁,快要十八岁的陈州,皮肤苍白,眼神忧郁,沉默,好像还有沧桑。
我不知道陈国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这么劳累。
我咬着笔,坐在学习桌前,眼前是一个一个堆积成山的英语单词,单词书上贴着天安门的贴纸,五星红旗在门前飘摇着,仿佛在向我招手。
我完全不担心陈州的成绩会有所下降,小的时候我还这样期盼过,想着他长大了成绩不好,我妈就再也不会拿他跟我比较,可以放我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