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蔺逸刚刚帮白爷打赢了擂台,被白爷相中,有幸到您身边去效力,可他事后左右等不来您的电话,我们是哥们儿,见不得他着急,就通过一个人买了王总的电话,无非是想让蔺逸打过去问问什么时候到您身边报到。”
这说辞是他来时路上想的,极为牵强,但是套在周若安二十啷当岁的年纪上,也可解释为年轻人的义气与愚蠢。
果然,白九笑着点了烟,他的目光像看在玩过家家的孩子,轻视得直白:“你花了几千块买了一个电话号码,只为了让蔺逸问问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报到?可是蔺逸本来就是我的手下,即便层级低一些,但是想要打听出王志平的电话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你花几千块偷偷去买吗?”
“还是……周公子有什么其他打算?”白九的三角眼向上一翻,慢悠悠地说道,“要查出来其实不难。”
周若安心中一惊,白九这样的人只要搭上根须子就能挖到骨头,更何况那时蔺逸暗中接触了不少DNA检测中心的人,白九要是真心想查,并不是没有线索。
周若安的面色僵硬得可怕,他努力在混乱的思绪中维持着冷静,不想让白九看出更多的破绽。
白九泼了周若安杯子里的冷茶,又添了热的,白瓷杯子被他端起送到周若安面前,不加掩饰的目光裹在笑里,状似玩笑:“其实我更乐于听到这个电话周少爷是为了接近我才买的。”
周若安一怔,脑子空白了很久才读懂了白九话中的意思。
他向来鬼话人话一起说,但不知是昨晚被蔺逸折腾狠了,还是药力还未散尽,现下甚至有些讷讷,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雅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极为规矩。
白九正拿着逗猫棒逗猫,如今好事被人打断,自然不会痛快,他端起茶杯,用杯盖儿滤去浮茶,小口一抿,语气不虞:“进来吧。”
雅间的门被缓缓推开,站在门外的竟是蔺逸和白九的大管家王志平。
“怎么不在下面听书了?”白九问。
“下面太吵了,到白爷这儿讨个清静。”蔺逸回。
他走进屋子,行至茶台旁才像刚看到坐在白九对面的青年,微微惊讶:“若安,你怎么在这儿?”
周若安牙酸,蔺逸从来没这么称呼过自己,以前他直呼自己大名,后来两人掰了,他便连讽带讥地叫自己周公子,上头的时候还会叫几声安安,闹得周若安只想甩他嘴巴。
如今他的这种称呼倒显出了几分哥们儿之间的亲昵,显然蔺逸是在帮自己向白九讨个情面。
周若安听得懂,刚想笑着应承,却被蔺逸身后的人打断了话音。
随行而入的王志平大咧咧地往旁边的紫檀椅子上一坐:“呦,这不是买我电话的小骗子吗?白爷这是请过来审审?”
白九啧了一声:“人家现在是周家三房的小少爷,老王你客气一点。”
“我他妈管他周家李家,今天这事一定得问清楚。”
白九想与周若安调情,但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脑子里装的绝不仅仅是下三路那点东西。
因而他截了周若安即将脱口的解释,去问蔺逸:“小蔺你说说,周少爷私下买了王总的电话号码是怎么回事?”
糟了,周若安心中一紧,这事儿他与蔺逸没串过口供,若是蔺逸此时与自己说得不符,周若安身上这层假皮,今天怕是就保不住了。
新添的茶水温度高,透过白瓷烫着修长的手指,可周若安却像全无感觉,紧紧地握着杯子,手背上青色的脉络与他眼中的血丝一样,清晰可见。
被白九点了名的蔺逸此时正坐在另一张檀木椅子上,拎着茶壶给王志平倒茶,他闻言看向周若安,诧异地问道:“王总的电话是你买的?”
他小声嘟囔,“我还以为是那个掮客信嘴胡说。”
茶汤缓缓倒入杯中,流速一直未变,直到满了杯,蔺逸才像恍悟一般,去与周若安确认:“你不会是为了我买的吧?”
周若安一直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忽地就落了地,他放下滚烫的茶杯,语气有些抱怨:“你打赢了擂台,想早点到白爷身边做事,可一直等不来电话,心急得很。那段时间正巧我得了点小钱,脑子一热就买了王总的电话,让你打去问问。”
周若安不是什么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在白九与王志平眼中充其量是一个运气不错的小骗子,不具备任何威胁性,因而王志平拖腔带调地问蔺逸:“你怎么不自己找我问,还让兄弟白白花了几千大洋。”
蔺逸如今看着与王志平关系不错,他举起茶杯敬人:“当初哪敢啊,王哥那时对于我来说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谁知道其实是个花生瓜子也要偷装起来一把的人。”
“草。”王志安从口袋里掏出两把花生瓜子,笑着骂,“我他妈要不偷装起来,楼下那几个废物就都吃了,一会儿上车打嗝放屁,受苦的还是我自个儿。”
他笑,大家跟着都笑,连白九脸上都堆起了褶子,周若安也假模假式地挑高唇角,他暗戳戳看了一眼蔺逸,那人笑着喝茶,眼神都没递过来一个,任谁也想不到,他昨晚抱了周若安一整晚,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笑声中,白九忽然开口:“穿着西装的体面人也不一定个个是好人,周家的牛鬼蛇神就不少,周少爷认祖归宗之后吃得开吗?”
他将干果匣子向周若安的方向轻轻一推,“蔺逸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周少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虽然我白九不是什么能拿得上台面的人物,但你们周家能坐在我对面喝茶的人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