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病弱圣洁omega(6)+番外
“亲王殿下,今天外出,玩得开心吗?”赫柏微微俯下身子,倾听男人的回答。
以诺想着回程时遇见的市民游行,心中存了疑惑,到底是不是赫柏泄露了内阁提案,回应带上几分不自在:“我很好。”
“我以为庆典活动会在中午前结束,等了您两个小时呢。”赫柏亲昵地说。
她推他进入城堡后门,穿过铺着红毯、两侧墙壁挂着历任皇室先祖的长廊,来到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宴会厅。大门打开,空旷的宴会厅里只有一张长桌,白色蕾丝桌布,琳琅满目的食物,烛台烧剩半截。
长桌两侧尽头有两张椅子,赫柏把他扶上其中一张椅子,软软的枕头填塞了腰部和椅身之间的空隙,以诺坐的不吃力,饶是如此,挪动下肢的动作还是牵起了一丝疼痛。
赫柏注意到了,及时递过来一只热水袋,塞进腰后,缓解他的疼痛。
“您现在还疼么?”
她从上而下俯视他的脸,不放过他的任何细微的神情变化,在别的alpha做来非常冒犯的举动,因为她一脸孩子气,杏眼圆睁着,看起来只是在真情实感地担忧他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了,殿下。”
赫柏点点头,松了口气,却不去落座,充当侍女为他布菜,跪在椅边,双手端上一杯热牛奶:“我知道您快回来了,才叫侍女把这牛奶重新热一次,请您享用。”
她恭敬过头了,无限趋近于讨好,以诺把温度正好的牛奶捧入手心,暖意染上冰凉的手指,他舒服地叹息,“你不必这样跪拜侍奉,殿下,你是帝国的储君。”
“我是储君,可我也是从小跟在您身后的赫柏呀,”赫柏固执地仰头望着他,五指掐紧座椅的木制雕花扶手。
她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一定感知到了他的态度变化,以诺抿了口她送来的牛奶,温热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落腹中,游遍四肢百骸。
他主动提起:“我今天看见了市民游行,反对尤利斯的提案。”
“是我做的。”
以诺没想到她这样轻易地承认了,凝望着她慢慢低垂的脸庞,“你不是答应了我,会按照内阁的流程行事吗?”
“因为,我等不及了,您长久地在外打仗,不知道我在皇城,处境有多艰难,尤利斯和大商人尼克勾结着,他们的背后,是皇爷爷和他支持的私生子安帕,一旦他的提案成功,安帕会顺利得到军队的主导权,我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赫柏握紧双拳,凄惶的话音像一把刀子,剖开她内心最幽晦的部分,“皇爷爷不喜欢我,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废了我,我只是想活着,只想自救。”
纯黑瞳孔里流下空洞的眼泪,无声哭泣的同时哽着脖颈深深呼吸,“您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我知道自己做下这样的事,一定会让您心生厌恶,但是,”她频频咬唇,语调变得委屈,“我真的非常希望,您能陪我用完这顿饭,我期待了很多年。”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赫柏……”
以诺用温热的指腹触碰女孩的脸,摸到一片湿润的眼泪。
赫柏把他的手按在脸上,像溺水的人抓紧一块浮木,眼泪流得更凶,“您只记得今天是福利院庆典,却不记得我的生日。”
以诺记得。
赫柏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不幸福的小孩。
他出生在帝国享誉盛名的斯宾塞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远离城镇的庄园里,只有一个beta妹妹安妮塔,他们享有父母全部的爱。
所以年幼的赫柏让他自然而然地生出心疼。赫柏的母亲,是从遥远的东方帝国嫁过来的一位公主,在生育她时难产死去,她的父亲是皇帝最予以重望的儿子罗伊,听闻妻子难产而死的消息,罗伊正在与数百年的敌国加南尔帝国对战的战场上,悲痛欲绝,遇到袭击当场身亡,和十万士兵一起被敌军的炮火轰炸粉碎,尸骨全无。
赫柏公主在她出生的那天相继失去了母亲和父亲,皇帝安东尼奥把她视为不祥之人,多年不闻不问,在以诺之前,唯一对她好一点的人,只有塞克公主。
因为塞克和罗伊一母同胞,都是皇帝的发妻海娜的孩子,和赫柏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但塞克公主在十几岁时就搬离了城堡,想必不会对当时才几岁的赫柏有多少关心。
那天电闪雷鸣,中午的天色漆黑如夜,侍从报告赫柏殿下不见了,以诺找遍整个城堡,在一间杂物房里找到小小的赫柏殿下。她藏起一块早餐的小蛋糕,插上一根木棍作为蜡烛,在他打开门的一瞬,烛光照亮她稚嫩的脸上的斑斑泪痕。
赫柏公主的生日,是皇帝最爱的儿子罗伊的死忌,也是安琪亚帝国的国难日,注定了不能被提起。
当时的电视上循环播报着前几日的新闻,皇帝为他的私生子安帕隆重过了生日,所有媒体用了大篇幅的版
面报道这件事,安帕只比赫柏公主大一岁,虽然不能被承认为皇室成员,但他和他的母亲凯莉夫人受尽陛下的宠爱,自然成了所有媒体追捧的对象。
以诺后来捐赠了一所福利院,负责人问他正式开业的日子选在哪天,他想到那天的赫柏,说“十二月九号吧”,负责人问他真的要选在这个日子吗,“这可是国难日”。
他私心里希望赫柏能走出来,以后的生日就算不能提起,也可以去福利院和孩子们一起参加庆典,希望这个死气沉沉,哀伤不已的日子,终有一日被新生的幸福和希望覆盖,他希望赫柏也能得到新生。
以诺回想起那一幕,他从那间逼仄、阴暗,散发着霉臭味的房子里把赫柏抱出来,一路风雨从没关严实的闯缝里洒进来,掀起薄纱窗帘,赫柏在他的臂弯里,小小的,轻轻的,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小兽。